第二十六章 天下无梿椒 (第2/2页)

过了。也可以理解连夫人为什么这样中意他作女婿。连皎对母亲这样孝顺，应该最终会听从的吧！连夫人都盛赞他人品好，以后连皎说不定会真的喜欢上他。

    天作之合。

    可是阿石不能开心。

    他的理智在说：喜事喜事！大喜大喜！恭喜恭喜！可是他的心那么固执，不能开心，就是不能开心。

    连夫人叹息的收回了手杖：“你的是那个姑娘。”

    阿石没有理由赞同、可是竟没有言辞反驳。

    地面又恢复了原状。阿石似乎从梦中醒来。连夫人道：“掌柜的勿怪，适才宝藏，不过相诳耳。无非想试试掌柜的真心实意。”

    阿石怔怔道：“那婚事……”

    连夫人道：“膝下只有一女，实想找个良人托付。掌柜心有所属，老怎会勉强？”

    阿石松口气道：“是，是。令千金也不愿意的。”

    连皎在屋外嗔道：“以后你们说话，莫再牵扯上我！”

    原来她一直在门外偷听。

    既然不用担心要跟阿石结婚了，她语气好得多了，不像先前动不动对阿石横眉冷对的样子，恢复了正常语态，真是憨，阿石现在又觉得她更像椤椒说的梿椒了。

    可是天下没有梿椒。

    是椤椒舍不得阿石，幻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meimei，来留住阿石。她也知谎言不能持久，可是难得一次，就这么一次，她生命中出现一个值得她去挽留的人，于是她就不计任何手段的来挽留了。梿椒是她幻想出的完美化、是她希望成为的样子，所以她只有哀伤，没有嫉妒。

    人们不知道，那个化，在某一瞬间，曾经成为实体。

    是缇滕污了椤椒，暂时休息的时候，椤椒体中浮现出另一个体，比椤椒更美更好、更无辜更温婉。缇滕一时被迷惑。椤椒才有机会投楼下而死，不至于再留下来被第二次……第n次的污辱。

    缇滕再次提枪跃马时，针对的是那个浮出来的化。可是枪头甫接，化就渺渺消失了。楼下传来闷响。他才发现椤椒已自尽。

    连云迷登着天堂枣嗑多了的双眼，摸索着舞伎的体，腾出嘴来问他：“怎么了？”

    缇滕无法回答。

    他不知道刚才的化，是他天堂枣嗑多了的幻影，还是——

    椤椒幻想得太认真，以至于感动灵机，危急时浮现出外之？

    这件事再也没人能知道了。

    阿石甚至根本没办法知道她死前遭遇了什么事。

    他只知道他失去了一件很珍贵的东西，在他能意识到这件东西的存在之前，就已经失去了。

    连皎都开始同他，亲手给他倒茶。

    刚才幻像变换，时间竟然这么短，茶壶里的茶刚刚好，一点都没有凉。

    “这是我自己煎的茶，应该还好。”连皎道，把茶盏递给他。

    声音不可谓不温和，拿着茶盏的手指也那么美，袖口逸出好闻的香味。

    椤椒如果有这么香，她做梦都会笑醒。

    阿石看看连皎的眼睛。

    现在她对他是好的，眼睛里的目光也是好的。

    但没有椤椒那么好。

    他想起了椤椒的眼睛，莫名其妙含着泪的、望着他的、不望他的、有什么东西闪闪又熄灭的。

    他现在才意识到，这双眼睛是有多依恋他。

    连皎什么都好，但是没有椤椒那么他、那么需要他、那么把他看成了整个世界、整整一个让人如此、却知道今生都到不了的世界。

    他不知道很多年前，还是个孩子的小小阿石，抱着个去做学徒的小包裹，远远看了看父亲关上的房门，眼神是不是也这样。

    父亲把他送去悉家当学徒，他把椤椒亲手送上了路。

    他跟椤椒，都没有再回头。

    阿石蓦然之间泪如雨倾。

    连皎愕然看着这个老实巴交的年轻男人，在她面前，忽然哭得像一片融化了的云。

    “娘……”她小声向母亲求助。

    连夫人示意她：我们先出去吧。

    在外头，连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抚平并不存在的衣服皱褶，道：“第一次看见如此迟钝而深的男人，是不是？”

    连皎低头看着足尖：“娘，你不是真的想把我许给他吧？”

    连夫人道：“我跟你在一起的缘分，早跟你说过的，也就这么几年……”

    连皎激烈否认：“还有好久呢！哪里这么快能到？”

    连夫人叹道：“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也该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