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冠冕_第五十九章 净火之海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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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净火之海 (第1/1页)

    “前方……就是苦刑的最后一重。”

    漆黑的话语打破了漫长的沉默。

    闻言,季木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如同前时的长梦之中所见的一般,他抱着女孩,沿那愈发狭窄的阶梯迈步行走……

    那步履是如此之轻,以至于脚下的金属之阶没有发出分毫颤动。

    而今,他们身上唯余下这最后之罪尚未消除。

    当此罪涤清之时,灵rou便近乎到达无垢无瑕的地步。

    那般的存在……甚至能够以血rou之身在海面上行走,于这浑浊的人世之间全无负重。

    正如在门徒面前踏海而行的耶稣基督……

    圣徒西门彼得,也曾试图在水面上走向基督。

    但他只是踏出几步,便惧怕于那波澜的撼动,行将沉陷入水中……最后被等待在前方的耶稣伸手拉住。

    这是唯有人子方能行使的奇迹……

    因为也只有祂的身上全无罪过。

    此外,哪怕虔诚如圣伯多禄,都只能在海上迈出几步,而后便失去凭依向下沉落。

    世人身上皆背负着生来既有的原罪。

    正是这些罪孽带来了诸多纷扰、繁重……

    而当诸罪尽除,那扇神圣而永恒的大门才会为其敞开一道狭缝。

    距离此般境地,季木只差一步。

    通往永恒的长途,就快要抵达终末。

    而那道路的尽头……或许就是世人所说的天国。

    “但这世上没有天国……”他在心里对自己轻声说。

    如有可能……他亦希望世间存在那光明、美好的永恒国度。

    “那样……女孩…不……芷,她就不必与我一同追逐幻梦……”

    “她本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也许……

    正是因为尘世之上没有那光辉灿烂的至高天府,他才必须毅然决然地走向窄门,踏上窄路……

    世人都在等待那一道最初的闪电。

    那日,万国皆当震动,天势亦将坍崩,崇高的光芒必洒遍天上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他将永生置于自己的心中——那被原初雾霭遮笼的心象之中隐约显化出天上的神国……

    尽管这念想飘渺得恍如幻梦……但他确实已撒下那粒天国的芥菜种。

    “法利赛人问:‘神的国几时来到?’

    耶稣回答说:‘神的国来到,不是眼所能见的。人也不得说,“看哪,在这里”,“看哪,在那里”;因为神的国就在你们心里。’

    他又对门徒说:‘日子将到,你们巴不得看见人子的一个日子,却不得看见。人将要对你们说:“看哪,在那里”;“看哪,在这里”。你们不要出去,也不要跟随他们。因为人子在他降临的日子,好像闪电从天这边一闪,直照到天那边。只是他必须先受许多苦,又被这世代弃绝。挪亚的日子怎样,人子的日子也要怎样。那时候的人又吃又喝,又娶又嫁,到挪亚进方舟的那日,洪水就来,把他们全都灭了。又好像罗得的日子,人又吃又喝,又买又卖,又耕种又盖造。到罗得出所多玛的那日,就有火与硫磺从天上降下来,把他们全都灭了。人子显现的日子也要这样……’”

    当这话音沉落,季木已踏上炼狱的最后一重——贪色之狱。

    此界的刑罚即硫磺之火湖——恒古燃烧的净火之海……

    于此,不灭的烈火化为接天的墙垣,焚烧、冶炼着此间的一切。

    季木站在火焰燃烧不到的山边,默然观望着那净罪的炽炎。

    “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罪过……”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常春藤叶遮盖的女孩的脸,而后微露笑颜,一步踏入了熊熊烧灼的焰火间……

    那灼烧肌体的炎火愈是炽烈……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便愈是圣洁、耀眼。

    他轻行漫步,仿佛圣徒行于烈火之间,歌咏往日的诗篇:

    “当我们安然走过这世界

    才能够真正明了

    人生来为了喜悦也为了悲伤……

    暮暮又朝朝

    有人生而悲伤。

    朝朝复暮暮

    有人生而甜蜜欢畅,

    有人生而甜蜜欢畅,

    有人生而无尽夜长……”

    ……

    我把身子向前伸探,胸脯则放到交叉的双手之上,

    我凝视着烈火,产生触目惊心的想象:

    仿佛已经看到焚烧人体的惨状。

    两位好心的护送者向我转过身来;

    维吉尔对我说道:“我亲爱的儿子,

    这里可能有痛苦的折磨,但不会烧死。

    你该记得,你该记得!既然我曾

    在格吕翁的身上安全地引导过你,

    如今在更邻近上帝的地方,我又会如何处理?

    你该确信,即使你在这片火焰当中,

    呆上一千年整,

    它也不会让你脱落头发一根。

    倘若你或许以为,我在把你欺骗,

    那么,你就向它走去,你可以为你自己作个试验,

    用你的双手抓住你的衣角放进火焰。

    现在,你该撇开、撇开你的一切恐惧,

    转身来到这里,来吧:放心进去!”

    而我却纹丝不动,违抗良心的叮咛。

    他见我依然纹丝不动,执意不肯,

    便显得有些困惑,说道:“现在,你瞧,儿子:

    在贝阿特丽切与你之间,只有这一墙之隔。”

    正如濒临死亡的皮拉莫斯在听到希斯贝丝的名字时,

    张开睫毛,把她注视,

    这时,桑树也变成了朱红色;

    我的执拗也同样立即软化下来,

    因为我听到那一直活跃在我心中的名字,

    我转身朝向那睿智的导师。

    于是,他摇了摇头,说道:“怎么!

    我们难道愿意呆在这里吗?”;说罢,他微露笑颜,

    就像一个人用苹果征服了孩童所做的一般。

    接着,他在我之前,走入烈火,

    同时请斯塔提乌斯最后进来,

    而斯塔提乌斯原先在漫长的一路之上,曾把我们二人分开。

    我刚刚进入火中,

    就想投入guntang的玻璃溶液里去求得清凉,

    那里的烈火竟是如此灼热,无法计量。

    我那慈祥的父亲为鼓励我,

    一边走动,一边把贝阿特丽切说个不停,

    他说道:“我觉得,我仿佛已看到她的眼睛。”

    有一个声音在另一边歌唱着,

    它在引导我们;我们只注意这声音,

    竟然走出了烈火,来到向上攀登之境。

    “来吧,我父所赐福的人啊”,

    这声音来自那边的一片光芒之中,

    那光芒是如此耀眼,它压倒了我,使我无法观看。

    那歌声又唱起:“太阳落去,夜晚来临:

    你们切莫留停,而是要把脚步加快,

    趁西边尚未黑下来。”

    ——《神曲·炼狱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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