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春天_第4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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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节 (第2/3页)

普,他向所有人告辞,等他走出门外,天哪他的眼眶顿时热了起来,还有那么多的人进不到屋里,在楼道等候着。当他沿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许许多多的亲切面孔,热情大手,朝他迎了过来,本来不太宽敞的楼道,就显得更拥塞狭窄了。

    走吧,走吧快些走吧他催促着自己。要是再多待一会,还不定出些什么事呢但是他的心被人们的热浪烘托着,尽管才喝了不多的酒,倒确确实实晕了。

    那是一个没有春意的春天,隆冬的残影还盘桓在大地上,然而,在人们的心中,于而龙确实感到了春天的温暖。

    等他回到了家,已经很晚了,没想到书房里还坐着一位客人,他估计到会有这一出戏要唱,但料不到这么快就掀开了上场门的门帘。

    “赴宴去了吗”王纬宇抬起头来。

    他点了点头,倒在沙发上,琢磨这场戏该怎样收场。

    “喝了什么好酒”

    “十全大补”

    王纬宇站起来在室内来回踱步,终于在他跟前停住脚,问道:“二龙,我不知道你到底还想干些什么”

    于而龙沉默着。

    “你我不多不少,已经交往了快半个世纪,听我说,你就承认现状了吧生活,应该使每个人变得聪明,以卵击石是没有用的。”

    于而龙还是不做声。

    这使一旁坐着的谢若萍惊奇,那是一个无论在口头上,行动上都不服输、不让步的倔犟水牛,今天怎么啦竟俯首帖耳地听着,不反驳,不抗议,是近年来鲜见的。她想:十全大补是种什么酒呢竟会使老头子变得和昨天迥不相同,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王纬宇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你知道吗就在你喝十全大补的时候,他们把康司令给揍了。这可是性质相当严重的问题,人家一下子就上了纲,是地地道道的反革命事件。要不是我捂着,捅到指挥部,就闹大发了老兄”正当他要奚落于而龙,没病找病,自作自受,炫耀自己斡旋有功的时候,只见那个喝了十全大补的闯祸家伙,把身子佝偻着弯了过来,脑袋垂下,几乎贴在了膝盖上。“咦”

    “二龙”谢若萍顿时觉得天昏地转,扑了过来。

    “快快给我输氧”于而龙吭吭唧唧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莲莲,莲莲”她抱住他,喊着:“快拿氧气袋来”

    正在画画的于莲,一阵风地进来了,一见这阵势,吓得脸都白了。“爸,爸,不要紧吧”

    “没什么关系现在好多了”等到老伴把氧气枕头的透明胶管粘在他鼻孔附近,于而龙仰卧在沙发上,显得极其疲惫软弱地回答着。然后,他呻吟地对客人说:“老王,你接着,接着往下讲吧”

    “好吧你先休息吧”王纬宇要告辞了。

    “你,你再坐会儿嘛我,我好多啦”说着,似乎相当累乏地合上了眼睛。

    王纬宇走了,谢若萍和于莲送他出来,在楼梯口,他拦住她俩:“别送了,快照顾老于去”径直回到斜对面的楼里。

    谢若萍和她女儿回到屋里,正要责备他不该赴宴、不该饮酒当着客人怎么好说这些呢最初她就不同意,发现于而龙已经从沙发里站起来,正扯着粘住胶管的橡皮膏。

    “你怎么啦”医生不解地问。

    “我没病”于而龙回答:“而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健康”

    谢若萍瞪大了眼珠子,莫名其妙地望着她的丈夫。

    第一章3

    在平静的湖面上,忽然,颜色鲜艳的塑料浮漂,像蜻蜓点水那样,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客人光临了

    于而龙压根儿就不是钓鱼来的,忽略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信号,但他是石湖风浪里熬炼出来的捕鱼老手,虽说手上的老茧挺厚,但职业性的感觉神经相当纤细。他马上把那支冷雪茄塞回口袋里,站起来,对自己讲:这回,可得假戏真做了。

    他苦笑了一下,生活总是这样给他开玩笑,刻意追求什么事物,往往碰壁;无心获得什么成功,常常不费力气就到了手。他是个天生的打鱼人,哪有把到手的美味放走的道理。然而他知道,要对付这条鱼,看它咬钩的神态,还得拿出点精神来呢然而他并不是干这个营生来的呀

    这条造访的水下贵客,先是犹豫了一下,拿不定主意是张嘴吞掉食饵,还是斟酌斟酌再说;大人物通常不急于表态,水面上的浮漂又平稳地站住了。倘若不是它早晨醒来胃纳较佳,恐怕就是判断多少有些失误,以为是什么敌害之类。于是吧嗒一口,把钓饵吞在嘴里。哦,亲爱的,吞下苦果子容易,要想吐出来,可就难了。所有犯过自食其果的错误,大都是些充满自信的家伙,总是满不在乎地迈出第一步而悔之莫及。

    塑料浮漂被它拖下了水,顷刻之间,无有影踪。钓竿上的线轴开始转动,尼龙丝一圈一圈地松了出去。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这条上钩的鱼,不是无足轻重之辈,而是一个说干就干的庞然大物。于而龙猜不透碰上它,是幸运还是倒霉因为通常鱼在发觉上钩以后,免不了要惊慌失措,东游西蹿,以至方寸全乱,被人提出水面而结束一幕短剧。可它,像吃了定心丸似的镇静,像付过巨额保险似的自信,压根不当回事,安详沉稳地游着。看得出来,是一条不好对付的鱼,是一个老江湖,恐怕要费番周折。

    但是于而龙思忖:凭你轻率地咬钩,说明我们彼此彼此,还算不得炉火纯青,这种不慎上钩的教训,我是领教过多次的,为那些诱人的钓饵,我曾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啊

    甚至差一点付出了生命呢

    他想起了一九三七年,在心里对那位工厂革委会主任说:“咱俩的交情,应该算是从这一年的早春开始的吧”

    迷雾又卷了回来,在心灵里,在他那胸臆间的空际弥漫着

    一九三七年的早春,冰封的湖面上,凛冽的北风,挟着沙粒似的干雪,扑打在人脸上,使人有着透不过气来的憋闷。除了于二龙他原来不叫于而龙和他哥哥大龙,偌大的湖面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寥廓清冷,显得窒息也似的死气沉沉。

    七九河开,**雁来,但那一年的倒春寒拖得很久,以至靠石湖为生的船家和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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