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春天_第31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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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节 (第1/3页)

    王纬宇不是傻子,不过他不在乎,竟倡议摄影留念:“难得的春天,难得的玉兰。【】”

    正在分发食品、汽水、啤酒的谢若萍凑趣地说:“难得的是两家人聚会。”

    “最难得的还是友谊。”夏岚表演了她的一分钟照相机,把柳娟眼馋到了极点,恨不能立刻给自己照张特写。

    “什么友谊,像两只公鸡,.了一辈子的架”王纬宇习惯于最难下笔处做文章的,他端起酒杯,俨然以主人的身份发号施令:“大家都举起杯来,十二月党人,快给你姐斟酒,白的、白的,她连伏特卡都敢喝。好,我要发表祝酒词啦”

    “限三百字少嗦”夏岚发命令。

    “快点吧,纬宇伯伯,我手都举酸了。”

    “哪能喝没有题目的酒,无标题音乐还闹场风波呢好,为我和你们的老子,整整四十年,吵嘴也好,打架也好,弟兄俩还有动刀子的时候。那有什么办法,历史有它自身的阶梯。现在说了归齐,也不算泄密,老徐这一回出马力保,要你到部里去工作”

    “部里”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不会是副部长吧”于而龙自嘲地问。

    “也许将来会是,目前大概要你抓抓企业管理,计划之类吧你是有实践经验的老干将了。”

    “对不起,如果不是副部长,麻烦你转告老徐,我不希望离开王爷坟。”于而龙对着酒杯里的五粮液说。

    王纬宇倒抽一口冷气,心里骂了一声“妈的”,然后高声地说:“这一回干杯的题目就是友谊第一,那是永恒的”

    “阿门”于菱做出一副虔诚的样子,大家都笑了。

    王纬宇并不是特别留恋王爷坟,而害怕于而龙夺了他的饭碗;起心眼里讲,他恨不能马上撤腿,把烂摊子推给这位打鱼的老兄。但是,“多米诺”骨牌反应,他是害怕的,只要前脚拔出,后脚就会着火,那些恶少们既是痞子,也是秕子,银样枪头,敢抱住他一块跳井。所以他必须在王爷坟呆着,稳住阵脚,以防窝里哄。谁知于而龙到底还是要来,电工室没有收拾住,心肌梗死没有结果住,看来,一场新的对抗赛又要开始。好,想到这里,便把那杯酒统统倒进嗓子里,足足有一两。

    于而龙从来不喝急酒,他喜欢细斟慢饮,除了四十年前那瓶砒霜酒,是一口气喝完的,以后再也不曾喝醉过,死亡的记忆使他对杯中物持有戒意,抿了一口,抹了抹嘴:“我来说两句杀风景的话”

    谢若萍赶快塞给他一个扁罐头:“油浸鳓鱼,你爱吃。”

    “老伴,你别堵上我的嘴,我并没有喝醉,决不会说得荒腔走板,我提议为春天,为繁花干一杯,如何大夫,我没越轨吧”

    谢若萍笑了:“看你,也不怕孩子笑话,越说越上脸。”

    “繁花和春天,也可算是一种友谊,可不幸的是不能永远是春天,当春天变成冰雪笼罩的冬天,对不起,一朵花都见不到了,所以说,友谊也受价值规律的制约,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敌人要多于真正的朋友,你们信是不信”

    “你呀你呀,像一缸做坏了的酒,净冒酸味。”王纬宇哈哈大笑。“你的论点丝毫也不高明,说明你不理解真正的友谊。同归于尽,绝不是好朋友要做的事,因为那太容易做到了。相反,两肋插刀,拯朋友于水火之中,才是够朋友呢十年前,一九六七年那个风雪之夜,该还记得不我是根据需要才唱低调的。孩子们,你们都会游泳,怎样去救一个溺水的人,会吗第一步,先得一拳把溺水者击昏过去,是不是”

    “太高明啦应该为你的救人新术干一杯”

    “你不要不服气。”王纬宇真的端起酒杯。“要不是这缺乏友谊的友谊;要不是这不算朋友的朋友,只怕”他跟于而龙碰杯,然后喝光,连余沥都不剩。

    于而龙皱着眉头,望着瓶里的余酒,琢磨酒量骇人的对手,那胸有成竹的沉着,稳如磐石的安详,使他惊异;一个对自己充满信心的角色,无论成败,总还是叫人不可低估的。啊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双料混蛋哪连十年前那雪夜里的狼狈相,从此分道扬镳,也找到了合理的解释,真不愧是听过胡适讲课的高足,“历史是一个任人装扮的女孩子”啊。

    “咔”的一声,夏岚抢下了他一刹那的镜头,当一分钟后,从相机里抽出那张彩色照片时,在座的人都捧腹大笑,于而龙自己都禁不住笑得大摇其头。

    “欣赏你的尊容吧”王纬宇讥诮地说。

    谢若萍也开玩笑:“这形象够人看三个月的,哪像是干杯,倒像是吃耗子药。”

    正在笑得忘形的时刻,于莲突然扔下酒杯站了起来,大家还来不及弄清怎么回事,只听她热烈地向庙门口招呼:“廖伯伯”

    除了夏岚在搞她的一分钟照相机外,人们都起立欢迎穿着西服,显得有点怪模怪样的总工程师直到今天还不曾正式恢复职称,春天的阳光照亮了大地,但把阴影留给了他。

    “呵,你们在野餐嘛,好极了。”他高兴得直搓手,然后四处回顾,“咦,我那陈剀没来他该到啦”

    于莲自告奋勇:“廖伯伯,我替你看看去。”说着,甩掉了外套,露出了打着黑领结的白绸衬衫似乎是她在留学时的装束,她许多在国外拍的照片,都是这样打扮的,在明亮耀目的阳光下,越发衬出她脸庞皎洁,眼波润泽,画家一向是不着意装点自己的,有些落拓不羁,有些散漫气息。今天,老两口都看傻了,还从来少见她这样婀娜动人,尽量展示出自己的美,就像寺院里的玉兰一样,虽然开得迟些,照样芳香扑鼻,光鲜照人。她大概看出了父母眼睛里的疑问号和惊叹号,笑了笑,露出两个迷人的酒涡,走了出去。

    她穿过前殿,站立在山门口,迎着和煦的春风,啊只见两个人几乎肩并肩地朝她走过来。

    一个是结了婚,然后生活不到一起,又离了婚的没有丈夫气的丈夫;

    一个是突然间相爱,又突然间割舍,至今也不能忘情的恋人。

    哦鸳梦重温,一个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

    徐小农和陈剀两个人都把手向她伸出,不约而同地热烈地喊着:

    “莲莲,莲莲”

    她该答应谁,握哪一位的手呢

    第三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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