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简录_第八章 世情薄,人情恶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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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世情薄,人情恶 (第1/1页)

    徐灿一步步走上云山,目尽处,云山苍痍,雾气弥漫林间,远处看来,烟波浩渺,山林景象,明灭之间。

    落叶满空山,一重又一重,空阶无人扫,只余徐灿与身后一名少女行走在直通云山的一条长阶上,鸟鸣一声两声,和着脚步踩踏积叶沙沙,西风sao屑,催人憔怆。

    秦玥儿随着师父一路从岱舆走来,跨山越海,风尘满面,即便是道家第三境的清静境修士也有些勉强,但师父一路上沉郁,正是伤心时候,即便她体会不了伤心缘由,但过了不懂事的年纪,她不会叫苦,只是有些担心师父身子了。

    想到师父是为墨宗宗主而来,她也曾听师父或一些传闻提及过墨宗宗主,君子可以当,当然这里的君子同儒家境界中的君子不同。她也是知书达礼,这样的君子二字,有多深重,她自然明白,所以一直也敬仰不已,希望哪天也能随着师父见一见。

    不过她平时听到的,赞扬声有,骂声也有,师父会笑骂他的迂,旁人会怒骂他的迂。但两者皆是骂着一个东西,态度却截然不同,一直在岱舆仙山,远离人世混浊的她自然不解。

    沿路看着云山颜色,在秦玥儿眼中别是一般风景。看惯了四季花开,树叶蓬蓬如伞盖终年不谢,看看林木挂素霜,更好。落叶蹁跹,不差满园蝶舞,秋雨寒凉,不差春风和畅。

    徐灿最终登上山顶立于小溪旁的小亭,亭中三根石凳,一只石桌,一切依旧,除却故人不再。

    小亭被李青山命为沧浪亭,临近的只是一条小溪涧,是山顶积雪化作水流汇集而成,却被李青山叫做沧浪亭,常人会难解其意。李青山曾对宁然解释说:“古书上写‘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为师只是认为,沧浪水浊,更应濯吾足。儒家至圣训诫弟子颜回圣人,儒家后生便从此崇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李青山后来叹道:“儒学昌盛之前,至圣也是潦倒困顿,但从未想过去独善其身,只是,不想让弟子走自己一样苦的路。可谁知,如今的儒家,所谓明哲保身、锦上添花者几何?那乱世,又该谁来开太平?”

    宁然对立亭中,听见感叹,便脱口而出一句他前世看到的也切身体会到的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啊!”李青山便笑看着他:“是这个理,你说的比我明白。读书人,如今都是儒家的读书人。”

    谁人奈何,叹一句“方今太平日无事,柄任儒术崇丘轲”。讽刺这读书人,讽刺这读书人读的书,讽刺这罢黜百家的凄凉愤怒。

    儒家人士,只治得了太平,开不了太平……

    墨宗虽然有一个宗字,但实质上是一个学宫,但天下是儒家的天下,除去儒家学府,任何学府不得称“学宫”,因此墨宗布局和宗门内职务,都是与学宫相似。同样,除却道家、佛家、儒家,其余流派,一律不得称“家”。

    徐灿便在学宫内一处临近断崖的回廊坐下,观遍学宫后,反而心中越来越平淡,没有了凄伤,没有了对大唐的怨怒。便如一层层尘灰,洒上心头,愈埋愈深,但归根结底,还是忘不了的。

    死者已矣,到最后,生者不得不把一切放下,或是深埋,或是索性忘却,因为生者总归还是要过活的。

    云海翻涌,徐灿和秦玥儿都不约而同的向上山的青石路看去,雾气之间,竟有一个身影朦朦胧胧,并且越来越清晰。几息之后,便如游鱼浮出水面时水花从背部滑下,缭绕浮动的薄雾从来人身边划过,露出一个年轻的脸庞。

    秦玥儿看着山下穿鞋一身草鞋布衣的少年,因为是修行人,视力比常人更好一些,秦玥儿看得清少年的头发衣服微润,面色憔悴,估计是毫不停歇的赶过来的。

    徐灿也觉得有些微奇怪,云山上的人,面对大唐军队至死不从而顽抗到底的有,但最终不是被杀便是被抓捕,而那些畏缩不堪,选择明哲保身的人更不会回到如今这个是非之地,如被知道,怕是又逃不脱一个反叛名头。因此这时还有人会上山就会显得很奇怪了。

    但徐灿有些猜测,十年之间,她和李青山书信来往,她也了解到青山在七八年前收了一个弟子,只是看着这个少年,她还不太确定,毕竟如果真是作为青山的唯一亲传弟子,少年自然不会不战而逃,那么大唐军队后来攻上云山时那个少年自然不会有幸免的说法。

    然而回廊中二人注意到了宁然,宁然却还没注意到二人,依然一阶阶的登着青石板路。学宫房舍较多,重叠交错,两个人影,自然也不再如宁然在空旷的山道上一般那么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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