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公务员 (第1/1页)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汝之为美，美人之贻。

    天光破晓之时，辞秋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也不曾入眠，但却双眼晶亮，毫无倦色，仿佛两簇星光在里面闪耀。

    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诗词巷了，尽管在诗词巷里他也从未现身过。派人去迷惑扶苏是对的，比起哪个傻瓜蛋真的相信了他的话事后又被这些人推翻，不如现在就在他们心中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

    他走到窗子前。

    窗户是开着的，他的身影明明白白的透过窗户展露在外人面前，不过这并不重要，这一整层楼对外面的人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辞秋的目光从左到右扫过，看到了树上一只熟悉的黑鸟，见他的目光扫过来，便“嘎”地大叫一声，抖了抖翅膀。

    他左手按在脖颈上挂着的项链上，从右手中飘出许多细碎的淡银色光点，飘出窗子以后就消失不见了。

    “我希望你们不要伤害她，尽管事物的发展并不以我希望与否来决定。”

    他的目光只落在那只乌鸦上，而乌鸦张着一边翅膀把头伸进去搔啄着。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全无用处。”就算是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仍然让人听起来觉得脸红耳热，仿佛是被鸟类的细羽轻而又轻地拂在心口。

    “难道你们以为，我对你们做的事情其实一无所知吗？悬崖勒马，是你们做过最对的事情。”他微微侧过头，黑暗中有玉一般的光辉，仿佛天光乍破的第一缕晨曦，便是不抬头，不去看，也明明白白地叫你知道他的存在。

    那只乌鸦几乎融进黑暗和树影里，拍了几下翅膀之后奋然起飞，消失在渐渐明亮的天空里。

    辞秋回到桌前，那里展开着一幅纸画，不过一尺长短。他微微出声：“红袖。”

    门就在他声音刚落的时候打开了，一个红衣侍女轻轻巧巧地闪进来：“主人。”

    辞秋最后在画上添了两笔，将笔搁下：“去把这画裱起来吧。”

    红袖应了一声，去收画的时候只听辞秋道：“我记得琳琅阁现在出现了一点问题？”

    “是。”红袖拿着画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他们的管理层出现了一点动荡，因为那个真正的主人已经几千年没有出现了，所以有人认为那人已经死了，需要再推出一个龙头来站上那个位置。现在他们正在因为这个而争论不休，已经很久没有再开拍卖会了，所以我们的画始终没有在妖界推出去。”

    辞秋“哦”了一声，慢慢地把手放在一旁的茶杯上，红袖立刻将手覆在茶壶之上，几秒钟之后，袅袅的茶烟就升起来了。

    “仙界和魔界还需要另外拍卖几幅画么？”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仍然低着头。

    辞秋笑了笑，在昏暗的室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不必了，他们现在已经吵起来了，不是吗？”

    “但是妖界如果一直不能渗透进去的话……”

    “不用担心这个。”辞秋转过身去，斜倚着窗户，面前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极大的已经装裱完好的画，上方层云舒卷，下方碧波连天，三座高入云端的大山参差漂浮在海面上，或苍青或松绿，间有斑斑点点的白痕。辞秋望着这幅画，柔软而宽大的衣摆落在地上，滑动之时无声无息。“有人会替我们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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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简去人界的时候当然也因为一时高兴带回来一只熊猫，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对妖兽十分感兴趣的人，他的性格也不允许他会一直劳心劳力地照顾一个“弱小的动物”，所以在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之后，他就把那只熊猫扔给了meimei，然后忽然之间拥有两只熊猫的祈倾想起了千裳对熊猫爱不释手的样子，接着就把那只熊猫转送给了千裳。

    “你还真打算养着它不成？”巫衍趴在桌子上，冷眼看着这只占了自己的位置的黑白兽。

    “我连你都养了，何况是它？它可比你省事多了。”千裳把竹子一根一根递给躺在床上的熊猫，就差眼睛里冒星星了。

    “你养我能一直养到你死，养它行吗？”巫衍的小脾气犯了，“等它真死的那天，你不会要哭死吧。”

    千裳的动作顿时一僵。

    熊猫能活多少年她确实不知道，但这是一个普通的动物，不是妖兽，顶天也就活一百年。等她把这只滚滚养出感情之后再亲眼看着它就这样死去，将它埋葬？

    千裳想通了这件事之后立刻就丧了气，把竹子往旁边一扔，自己向前一趴，把脸埋在熊猫软绵绵的肚皮上：“算了，还是下次去人界的时候把它送回去吧。”

    巫衍解决了这个和她争宠的“心头大患”，心情正好，于是也就稍微宽容了一点：“何必这么着急呢，养一养再送也来得及，反正它总能活个三五年吧，三五年之后再送回去也是一样。”

    千裳把头抬起来：“算了算了，长痛不如短痛，等养出感情来再送回去就更麻烦了。”

    她们正说着话，忽然传送门那里有白光一闪，玉冰鉴很有礼貌地站在四面屏风围出的小空间里，轻声道：“千裳，你在里面吗？”

    千裳立刻起身把她拉进来：“在。你今天怎么会跑来找我，吹的什么风啊？”

    玉冰鉴真是冰肌玉骨，大夏天的，千裳的手一碰到她的手，就仿佛卧在一块冰上，又白又凉又滑。她笑道：“我来借一本《宫廷女官选拔制度历年总览》，司空老师说他那本书在你这里。”

    千裳想了想，确实有一本这样的书，在桌子上翻了一通，递给玉冰鉴：“是这本吧？”

    玉冰鉴看了一眼书皮，笑着点头：“就是它。”

    千裳请她坐下——把巫衍从桌子上轰到床上去了——给她一碗用碎冰和各种水果果脯制成的冰盏儿：“你要这本书干什么，我们考试也不考啊。”

    玉冰鉴舀了一颗樱桃，慢慢地吃掉了，这才说道：“我要知道妖皇陛下选拔使女都有什么要求，但这些要求通常只有到时候亲身经历才能得知。我母亲说，世上总有没人知道该怎么做的事和没有人愿意帮你做的事，需要自己想办法来解决，所以现在就让我自己来找，她不会给我任何帮助的。”

    “这本书难道镜室里没有吗？”

    这可奇怪了。

    “这本书是司空老师自己编写的啊，还没有正式出版，所以就只有这一本。”玉冰鉴笑着点一点那本书，“老师真是对你寄予厚望啊，刚写出来就给你了。”

    千裳摸摸自己的头笑，不过转而又想到玉冰鉴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你还没说，你了解这些东西要干嘛？”

    “哦，再过些年就是妖皇陛下选拔使女的日子了，我要好好研究一下，免得到时出了什么纰漏选不上。”

    “妖皇选拔使女和你能有什么关系……”千裳说到这里，忽然就想起玉冰鉴曾经和自己说她母亲希望她女承母业的事情，声音蓦地高了八度，“你这就要去考公务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