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坦然对 (第1/1页)

    星老也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地坐在桌子旁边等她，手中一杯清茶，案上一卷旧书。

    真叫人生气啊，千裳走进去的时候还想，他越是显得这样无所不知，就越衬得自己呆头呆脑的。

    星老看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万里江山图》补完了？”

    很不幸，没有。

    第二句话问她：“又有什么事情想逃课了？”

    ……也没有。

    星老这次放下手中的茶杯，笃定道：“那你一定又是心中不平，来找我抱怨不满了。”

    ……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算是对的。

    千裳道：“弟子有事求问。”

    星老点点头：“说罢。”

    这种时候再拐弯抹角的打探就太蠢了。她开门见山道：“那幅《万里江山图》需要的颜料，您可不可以下令让全乾坤院的人一起来找？”

    星老不出她所料地摇头：“不可以。”

    她再接再厉：“那么我可以找人帮我一起找吗？”

    星老微微颔首：“这倒是可以的。”

    “所以，理由呢？”千裳问他，“如果万事都需我自己来做的话，那为何又准我求人帮忙？若本来就可以寻人帮我，为何您又始终不出手？”

    “你去做，你寻人，事情完成之后，功劳便是应在你身上。我替你寻人，功劳便会应在我身上，因此事情必须由你去做，人必须由你去找。”

    这种话千裳听得多了，承受能力也就强了，所以她心平气和地说道：“无论我找谁来帮忙都可以吗？”

    “只要你找得到，那就都可以。”星老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只是不能求助于您？”

    “你当然可以求助于我，”星老笑起来，脸上沟壑纵横，“你现在在问我，不就是求助于我吗？我不能帮你做什么事情，但我可以为你解疑答惑。”

    千裳点了点头：“所以你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对吧？”

    星老很坦然：“对。”

    “那么我有一件事情要对您说。”千裳也笑，“我有一个问题啊，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是一个喜欢无私奉献的人呢？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如果你们真的想找这样的人，应该去找玘昭才对。”

    “所以，这幅画完成之后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星老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没有。”

    拉紧的窗帘使得屋子里幽暗黑昏，桌子上的蜡烛必必剥剥地响，炸开了一点火花。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愿意倾尽全力做一件对我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呢？”千裳摊开手，“我觉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幅画注定也不会属于我，就像我之前得到的琴一样，它带来的好处也不会惠及到我身上，所以就算我此时撒手不管，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对吧？”

    星老只是含笑点头：“你说的很对。只有一点不对，这幅画确实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因为你的好处早已给你了。”

    千裳愣了愣：“什么？”

    “需要我说得很明白吗？”星老那张向来和蔼慈祥的脸上居然呈现了一点年轻小伙子的促狭，“你从哪里来？你原本的生活轨迹应该如何？你原本的寿命有多长……和你现在的生活对比起来，难道不算是好处吗？”

    千裳虽然早猜到自己过来可能就是因为他们搞的鬼，但是这样直面听着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她站住了：“我一向认为，只有自己想要的才能叫好处。”

    星老点点头：“那么你不想要现在的生活吗？”

    “如果没有你们一直催着我做这做那的话，还是很想要的。”千裳道，“偏偏这件事情又不能推脱。”

    星老点头：“做我们让你做的事，本来就是你获得这样的生活的代价。”

    千裳停了停，忽然道：“那么我现在不做，你们是否会将我送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

    “不会。”星老回答得斩钉截铁，“你并不是唯一的人选，但是重新挑选起来也很麻烦。而且已经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从头再来，没有这样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千裳深呼吸：“还是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星老淡定地迎上她的目光，“真正能回答你的人不是我。挑选你的不是我，带你来的不是我，我无法解答，等那个真正能做到的人来了再说吧。”

    “所以现在我依然是个学生？”

    “我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个身份更适合你了。”星老微微向后靠了一点，让背靠在椅子上，“难道不是吗？”

    很是。

    “扶苏被我放假回仙界去了，他们毕竟要过节。”星老这个时候无视了千裳的脸色，自顾自换了个话题，“想要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接触，总要有点互相之间都感兴趣和了解的东西吧，你为什么不让宫商去试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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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宫商万万没想到这个差事会落到自己头上，“我连见都没见过他啊。”

    “其实我也没见过他几次……”千裳略微有点心虚，“反正星老是这么说的，可能是想你从仙界过来，和他比较有共同话题吧。”

    他们去沙漠进行考试的时候尚是秋季，如今却已经进入冬天，昨夜下了一场大雪，今天一天都没出太阳，暗沉沉的云朵越积越厚，银白覆地，细雪连天，那些尚且争奇斗艳的花朵始终昂着自己骄傲的头颅不肯倒下，结果就是碗状的花朵里盛满了雪，像是一个杯子。

    嗯……

    她们坐在一棵树下的石桌旁，左右她们都不在乎这一点点冷，所以焱云舞斜靠在桌子上，宫商一手支颐，千裳带着一点心虚，像小孩子上课一样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用异常诚恳的目光看着宫商：“所以……亲？有时间留下来帮个忙吗？”

    宫商也用异常诚恳的目光看着她：“我真的很想帮你，可是你说他放假回去了啊，等他回来了，我又要回去上课了，你叫我用什么时间和他交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