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雉子班 (第1/1页)

    “你等等，我先过去一趟。”千裳绕过时欢，直接冲过去找慕玘昭，半空中的血液还未落尽，似乎有一滴打在她脸上。

    慕玘昭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们之前说起过，她本来是打算和轻昙桑桑苏雪渐一起去仙界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慕玘昭的眼神已经放空了，好像是盯着虚空中的什么东西，千裳顺着那个地方看了一眼，根本什么也没有。

    “你怎么了？”

    她兜头给慕玘昭泼了一盆冰水，这个时候身体虚弱什么的都不重要了，慕玘昭回过神来，身体还在打战，千裳给她弄干了，再问一遍：“你怎么看？”

    慕玘昭这个时候才发现是千裳，可是这个不重要。

    她还是盯着那一点：“你看。”

    千裳扶住她往那边看，还是什么都没有：“看什么？你看见什么了？”

    慕玘昭固执地看过去：“你看到了吗？那里有只鸟。”

    千裳这次集中精神去看，发现藤蔓纠缠之中真的有一只小鸟，因为也是绿色的，所以很难发觉，只有那一点红色的鸟喙偶尔露出才能让人发现它的行迹。

    “我听到了……”

    慕玘昭喃喃道。

    “听到什么？”

    慕玘昭抓住千裳的手腕，从来没见她有这么大的力气，捏的千裳手腕生疼，可她不敢动，只听慕玘昭说：“你听不到吗？它在唱，那只鸟在唱。”

    千裳茫然地再次看过去，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周围非常吵闹，有几个摊主等人收拾场地，好久也没见有人负责，就开始找这两个机关人的主人，周围观众也在那里发表意见，猜测这个剧到底演了个什么故事，总之，什么声音都有，可是没有歌唱声。

    没有歌唱声。

    慕玘昭好像想往后倒，千裳撑住了她，听到她说：“这不是戏……那只鸟，它在唱……”

    她说：“千裳，你听。”

    千裳什么也听不到。

    她发不出那种调子，只能自己讲出来，声音很低，周围那样喧嚣，她的声音那样低，但千裳每一个字都听清了。

    雉子，班如此！

    之于雉梁。

    无以吾翁孺，雉子！

    知得雉子高蜚止。

    黄鹄蜚……

    她的声音愈发苍凉起来。

    “你听不到？你真的听不到？”

    千裳默默地摇头。

    她不再说什么，继续重复她听来的歌词，只是声音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想笑，似乎想哭，一点点更低下去。

    黄鹄蜚，

    之以千里王可思。

    雄来蜚从雌，

    视子趋一雉。

    雉子！

    车大驾马滕，

    被王送行所中。

    尧羊蜚从王孙行……

    时欢远远看到这边，千裳朝她摆摆手，叫她先走。

    不管怎样，慕玘昭现在是不能一个人了。

    好像有点sao乱的声音，周围几个摊主相互问了一遍，都说不是自己的机关人，而且那两个机关人也没有像其他一样表演完后恢复场地，死者还躺在地上，行凶者跪在地上仰天长笑，周围还有几具尸体，都是刚刚那一瞬间的事，应该是死者的妻子儿女之类，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倒在地上。

    大家都觉得不对了。

    慕玘昭死死抓住千裳的手腕，千裳甚至敢保证那里一定已经青了，她转过身，看见了千裳脸上沾到的血迹。

    她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是儿子。”

    千裳疑惑道：“什么？”

    慕玘昭伸手把那滴血擦掉了，好像冬季的初雪落在千裳面颊上：“是儿子。他是儿子。”

    人群忽然sao动。

    “不是演戏！这是真的！”

    “抓住他！”

    “带孩子的后面去！”

    千裳被推了一下，朝前一扑，几乎没跌倒，幸亏及时抱住了慕玘昭，听到她在低声说：“只有我听得到吗？”

    “无关人等都闪开！”

    半空中一声清喝，带着锁链的哗啦声，大家都以为是岐首派来的官方处理人员，于是纷纷退开，那个凶手本来在地上长笑，听到有不速之客前来，反应也相当快，凌空一跃，不知是想跑还是想再杀一个。

    “哪里跑！”

    那个后来的红影在空中硬生生转了个弯，长长的锁链飞出去，被凶手一刀劈开，还是想跑。

    她半空中转了个向，锁链如同长蛇出洞，这次避开了凶手的反击，三绕两绕缠在了他身上，狠狠一拽，那人就被砸在地上，腾起烟尘一片，“砰”的一声，听着都容易吓一跳。

    “老天无眼！”那人被牢牢困住，挣脱不得，长嚎起来，“苍天无道！”

    红影落在他身边：“你要自己报仇，我本来不该管你，可你斩杀仇人便罢，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多么熟悉的声音！

    行凶者躺在地上，这下所有人都能看清他的脸了，其实是个很年轻俊秀的小伙子，现在却一脸痛苦：“她们都活该！难道这狗官作的恶，她们没有从中受益吗！”

    红影喝道：“你又如何得知有与没有！你可知她们都是这人成为修士后再娶再生，与你父母毫无干系，你这样做，算什么复仇？你无非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而已！”

    行凶者双目血红：“你这样会说会做，怎么当年不见你出来帮忙！怎么先前不见你帮我报仇！人已经死了，随便你怎么样，我就是也死了，也有那几个人给我垫背！”

    慕玘昭也听不到那只鸟的声音了。

    她看向原来的位置。

    那只鸟消失了。

    “你若是只杀了这个男人，我绝不会管你，但你还杀了无辜人，我就必须将你法办了。”红影一抖锁链，哗啦啦的清脆声，“站起来！不要死的窝窝囊囊！”

    千裳感觉慕玘昭不抖了，身体的温度好像也在回升。

    “你听到了吗？”她声音还是有点发颤，但手已经松开了，“不，我也听不到了。”

    它走了。

    千裳看了看中间。

    “你要不要过去？”她低声问，“叶嫣然在那里，你之前见过的。”

    “要。”慕玘昭忽然来了力气，自己站直了，好像燃尽了生命之火，在眼中闪现出灿烂的光芒。“她很好。”

    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