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载踏莎行_第三章(2)隔江人在雨声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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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2)隔江人在雨声中 (第2/6页)

只怕是最大的破绽,对寻常女子犹自不可,何况是她?他只能苦笑了,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这样的人,明明是往日最厌憎、恨不得撕碎了的,如今也只能咬着牙一步步走下去。

    这样的一座桥呵,欢娱辰光,燕婉良时,曾经也是承载了母亲同样的期许的吧?她以为,牵着自己的那个男人会一直这样不弃不离,即使前路曲折茫然,自己也能有所依靠。因为在她的眼里结发为夫妻,本就该恩爱不疑。他现在只能盼望,自己牵着的这个女子,从政治漩涡的中心来,可以不像母亲那样的天真烂漫,这样他自己,或者能少一分的愧疚。

    上官怀慕压下这些情绪,只牵着青罗走上了桥。身后童嬷嬷跟着指点礼仪,侍书翠墨并肩跟在后头。再往后便是苏衡、澎涞,作为送亲使节,捧着离京时帝王颁下的圣旨。在后面跟着的二十名侍女,皆手捧着五色同心花果,迤逦而前。

    领前的二人走得极慢,青罗初初病愈,本就身子虚弱。说是上官怀慕牵着,倒不如说是扶着朝前,只随着她的步子。如今正是六月间,芦苇尚且青绿,两侧的芦苇菖蒲之属茂盛地生长着,叫人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只看见近处的静水微澜,和身侧并肩而行的人。天色已经开始暗了,这里头这么的静,叫人心里生了惶恐,唯一能抓住的,也只有身边的人,一起沿着一路的灯,朝外面的世界走去。

    青罗的裙裾极长,绵延出数丈去,连离得最近的童嬷嬷、侍书与翠墨也只能远远跟着,几乎就是两人独行了。青罗只能听见身边男子的呼吸,觉得整个世界就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而已。他的手也很冷,动作虽然稳定却也僵硬,她心里苦笑,这一场世人祝福的婚姻,两个人原来都是如此不情不愿。只是,这条路这么长,身边只有这么一个人,不论好快甘苦,这一生也只能这么走下去了。她已经断绝了一切牵挂与不舍,对家族,对故土,对曾经爱过的人。这世间如今只有她自己一个,身边又注定了只有这一个人,即使这欢娱今夕里头本没有燕婉情意,也只能如此并肩而行了。

    这情景瞧在苏衡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感受。往日只觉得一步一步将她送入这个牢笼是痛苦,如今瞧着她被另一个人带走,自己却无能为力,才知道是怎样的感受。如今,他连她的心都丢失了,更可笑的是,这全然是他自己带来的后果。他或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珍惜她,懂得她。他的一切不得已与不甘愿,或者都是自己的借口。自从想到欺骗与利用时,他就已经彻底失去她了。然而如今远远望着这貌似珠联璧合的一对,之间又有多少真心呢?欺骗、利用,只怕只会愈演愈烈。他捧着那一道赐婚的恩旨,心里却暗暗地下了决心。即使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他也要完成父亲一生未完成的事业,收复西疆,彻底粉碎了她的牢笼,让她去任何地方,在山水间如飞翔的沙鸥。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眼瞧着快到芦苇尽头,廊桥忽然转向一处高台,登临其上,脚下开阔许多,眼前亦是豁然开朗。青罗极目望去,之间东湖之上花船攒聚,燃起了无数红色灯烛。水上也放着无数盏芙蓉花灯,整个湖面熠熠生辉。

    众人翘首已久,如今看见二人出现,突然静寂,转瞬就爆发出如潮的欢呼。上官怀慕顿下脚步,带着青罗便对众人深深一礼,更是引起欢声如潮。多年之后有人回忆起这一场婚礼,世子与世子妃婚礼上三拜之前的这一拜,仍被赞扬感叹不绝,当做世子爱民如子的明证。

    青罗见四周众人拜服不已,心里却是暗笑,上官怀慕在西疆声名如此之盛,不可不谓是极有手腕的。他仿佛从不会浪费一丝表情,却总能在最重要的时刻叫人拜服其才,感怀其义,愿意生死相托。只是仿佛独独对自己,他像是吝啬于这样的表演,或者是因为彼此都知道求不来真心,也就无谓浪费热情,只有冷眼相对。

    上官怀慕却不知青罗心里正转着这样的念头,只觉得这女子气度不凡也甚有胆识,倒是颇能配合自己。这些日子来西疆百姓对自己二人如斯推许,有一多半是她的功劳。只是这样的女人极有美貌又有智慧,若是有什么异心,不可不谓危险之至。心里忽然又冷了冷,也只是默默扶过青罗继续前行。

    在众人的眼光里其实与在无人的芦苇荡中并没有什么不同,前行的道路仍然是一般无二。唯一的变化是,先时是以青罗的步子为主导,如今倒真的是他牵着自己往前了。她也不在多想,只沉默地在万人的欢呼里面跟着他往前。脚下的道路这么曲折复杂,高高低低,她只有望着地面,才能保自身无虞。至于身边的人是谁,其实又有什么分别呢?

    桥的那一头,却也有人正在凝望这边的人,永靖王上官启在妻妾百官拥簇下,耳边的吉祥话儿并没有进了半分入耳。二十五年了,昔年膝下拿着弓箭不住求自己带着进山打猎的幼子已经长大,带着自己的新娘,走上了和自己一样的路。他闭起眼睛,那长桥尽头走来的仿佛是自己和芳宜,那些岁月慢慢地溜过他的心,带起了一阵温柔的波澜。连身边的王妃柳氏看得惊讶,王爷有多久没有露出这样的神色了?然而他霍地又睁开了眼,眼里仍然是坚毅如铁的神色。芳宜已作古七年,而慕儿,又有多久未对自己流露过半分孺慕神色了?他手里拥有的,只有眼前这河山,无边的富贵,除了这些什么都不再有了。

    两人终于走完了这座燕婉桥,登上夕照台,台上此时妆点得一团喜气。寸许厚的红毡一路铺陈,直通往朝晖堂前玉阶下。堂前正中坐着的是永靖王上官启,身边略侧坐着王妃柳芳和,另一边留着的席位是给南安王世子预备的。再下坐着侧妃安氏、秦氏与大公子上官怀思、三小姐上官怀蕊,再下则是麾下百官众将。苏衡、澎涞也随即落座,二十名侍女则分散两旁。

    童嬷嬷迅速赶到青罗身侧,指点各种礼节规矩。青罗只跟着她说的一路走去,倒也没有半分差错。好容易到了三拜之礼,苏衡捧着圣旨立于前,新人先拜了天地君王,遂即便要拜父母先祖。虽然一国公主原与藩王品级相当,只是到底是亲王之女,又是晚辈,永靖王与王妃便也安然受礼,只是侧室妃子皆立在一边,是不能受这样大礼的。再往后便是夫妻对拜之礼,唱礼官的声音那样悠长,沿着湖水远远传播开去,叫人的心也跟着悬起来似的。

    二人徐徐跪下,上官怀慕突然发现自己与面前的女子离得这样的近,几乎看得清珠翳背后她的神情。面容冷漠从容,可那一对装饰成凤眼一样的眸子却刻着深深的迷惘无助,叫他的心猛地抽疼。这一拜下去,不管心里如何,他和这个女子便是结发夫妻,即便做不到恩爱不疑,到底是死生不离。不管事实是怎样,她都会是自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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