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遇袭 (第1/1页)

    宇宙历七九六年，帝国历四八七年亚斯提会战中～

    底比斯号巡洋舰，正安静的停留在虚空之中。之前同盟第四舰队最后停留的空域，变成了钢铁的坟场。而底比斯号，则是半躺在这广大坟墓xue中，试图喘息的活人。

    舰舱内的维修人员套着防辐射外套，走出了这艘看似半死掉的船舰。背后的安全绳随着他们的太空行走，扭曲飘动，让底比斯号看上去，好像是行星深海里才会出没的动物，比如探出了无数触须的硕大鹦鹉螺。

    布鲁斯李上尉端坐在指挥台正中，不时对舰上的各部分人员下达指示。现时这艘小小的巡洋舰上，位阶最高的便是他——以及几个伤重的舰内管制官。

    代理舰长的职务，理所应当的，落到了他这个底比斯号舰长助理副官的头上。他也不负众望，整艘舰船，在重新得到重力控制和后备能源供应后，舰内的各项机能，基本完全恢复正常，各项供给设施，也保持在相应安全的程度上。甚至还能组织少量空余人员，去营救临近舰船的幸存者。在李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底比斯号迅速恢复了战力，除却还没能完全填补好舰体后方，那个洞穿积层装甲的大洞外，基本和战前的战斗力持平。

    船员们上下都很为自己的好运气高兴，不过临时的代理舰长，却坐在舰桥上闷着脸，脸色阴沉，眉间阴运，不时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

    “还没能联络上吗？”比尔温斯顿高大的身躯出现在李的身旁，询问着被他们选出来的代理舰长。

    “没有。”李闭上眼睛往后仰头，手指轻轻捏捏鼻梁。“干扰仍旧非常厉害。既联络不到总司令部，也不能和六舰队取得联系。舰载星间指示地图也有所损坏，现在唯一知道，仍停留在之前的宙域。”李转过身下的座椅，抬头仰望自己幼校时的同窗。

    “你应该清楚我们现在，是处于一种什么状况。泰迪。”李称呼着只有他们朋友之间互相打招呼的亲昵称谓。

    “虽然还不清楚目前战况到底进展如何，不过我们四舰队说得上是全灭，此次我军三分之一的战力已完全摧毁。假如敌方并不满足，不，换作我是敌军的指挥官的话，一定也会想办法继续扩大战果……”

    “一开始，敌方只不过利用奇袭，出其不意罢了。怎么说第六舰队也还有一万余艘舰艇，加上第二舰队的数目。”比尔这时附身上前，用右手摆弄下战术电脑。

    “你是在担心布雷尔吗？各舰队司令也都是拥有丰富经验的老将了，舰队会合后，共有二万八千艘之多，单较数量差上面，我方是优势。况且布雷尔服役是待在旗舰，怎么看都不可能被那么轻易干掉。”

    “但愿吧～～。”李望着舰桥正面，投屏出的主屏幕，舰艇外的繁星，正透过广角镜，似乎在回应他的凝视。

    “长官。”

    愣神的李和比尔同时回过头来，两杯装在纸杯中，热气腾腾的咖啡，被舰属勤务兵克里兹威巴端在手中。

    “司务长官说，暂时还不能使用食堂，最起码需要五个小时时间修整，目前我只能先找到即冲咖啡。”递给两位上尉咖啡，回礼之后的克里兹，仍旧用那种军训时用的端正军姿站着。看着他紧绷认真的脸色，让李和比尔有些哭笑不得。

    “行了，克里兹勤务，刚才也说过了，不必那样拘束。”

    “是，长官。”克里兹肌rou随之放松下来，不那么死板。这让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年幼一些。他比李的身高，要矮上一个头的位差。个子稍稍刚够的到比尔温斯顿的胸膛。年青人的，那种圆圆的脸蛋，更让克里兹看起来像，是一个仍在上学的中学生，而不是个合格的士兵。

    “克里兹，你今年多大了？”李对着纸杯边缘吹气，然后小心抿下一口。纸杯里的速溶咖啡有些烫嘴，尚能入口。

    “十七岁，长官。”

    “十七么？还没到年限啊。”比尔将手中的咖啡一口气灌进喉咙里，然后将纸杯丢进身边的真空垃圾桶。“今年的征募年龄下限又降低了？或者，你谎报了年龄？”

    “不！，长官。不是那样！我是特批志愿入伍。”克里兹站直身子，似乎努力让眼前的两位长官更注意他是个称职的兵士。

    “原来如此，弹性原则。”李大口喝着咖啡，黑色的浓浆饮料在他的口中化作热流流进胃里，然后蔓延四肢百骸。

    自由行星同盟，自宇宙历640年2月初，初次遭遇帝国军以来，与帝国已经进行了超过一百五十年的敌对状态。相持、防御、反攻，双方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换着彼此的节奏，各自国家，以十万人为最小单位的生命筹码，不断地填充进宇宙战争的熔炉里，最后终于演变到，银河两边都出现有些吃不消的地步。

    由此引申出台的弹性原则，即是对看不到尽头的战争，所做的资源调整解决方案之一。凡是自由行星同盟居民，有意愿申请志愿入伍，皆可以在年龄限制下，舆情调整做适当招收。说的通俗易懂些，就是直接下调入伍准入年龄。近些年，同盟军队人力始终不足，每年已经不止一次依靠调整招募政策，弥补兵源缺口，确保舰队补员完成。本来颁布时的临时性政策，渐渐朝着长期化和正常化的方向发展。

    “不管怎么说，我是要好好谢谢你，克里兹一等兵。”李放下喝空的纸杯，向眼前的士兵郑重敬了个军礼。“你是个好士兵，如果不是你，可能我现在已经见到国父海尼森。你救了我的命。我对此是非常感激。”

    李说的不是玩笑话。他差一点儿，便和舰上那些没被拯救过来的同僚们一样。况且，如果时间离的再迟一些，因为失压和持续供氧不足的缘故，底比斯号真的会变成具新出炉的大号铁皮棺材。

    “这是我的荣幸，长官。还有什么能吩咐。”克里兹竭力想表现出稳重淡定。正如入伍前军训教导员，想要教给他们的标准士兵形象，可年轻人圆脸上微翘的嘴角，还有藏不住的兴奋表情，这些小小细节已经早暴露他的心态。

    “还能给我和比尔上尉，再各来一杯咖啡吗？克里兹士兵。”

    “是！长官。”

    目送克里兹离去，李有些怅然。眼前走远的勤务兵虽然救了他的命，同时也是个刚放下书本的十七岁学生。“校长曾说，同盟军队的作用，正是为了让这些人在后方，能够安心的学习、工作和生活。可我看到的，是战争不由分说，全把他们全都拉到前线。”把手中的空纸杯揉成一团也丢进垃圾桶。“十七岁，跟我弟弟差不多大。”

    一直在李身边的比尔温斯顿上尉，不禁斜眼瞅瞅他的伙伴，接着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李同时也看见了这头大熊的表情，当然理解他故做这副情状是什么意思。这也是身为战争年代人们的日常，不是单讲弹性原则能说完的。不光是克里兹，李和比尔他们在这里，也是因为自由行星同盟的政策调整，才得以成为军人的。

    对从十五岁开始正式军旅生涯。接触到军队生活，则要再往后，提前到五岁和七岁不等幼校学生来说，李和比尔这一批尉官，虽然都是目前至少经历了四年以上军役时间的老兵，可他们的年龄，比起克里兹这个特批入伍的新兵，其实大不了两三年岁数。

    警报忽然响起。就在这时，毫无预兆的突兀出现。

    没时间感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