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幕 愤怒 (第1/1页)

    正在纳闷中，李还见到其中，还有一个穿着军服的年轻男子走过来。他深黑色夹克被弄污了，白色的三角领巾满是黑灰。军人越过一两个倒地呻吟的同伴，来到李面前。深色的眸子，配上稍显怯弱的面容，本来白净的脸上，现在有一些细小血口，看上去灰头土脸的。

    李对他的第一眼印象，不像是个曾在战场厮杀过的军人，倒像一直呆着后方的技术军官，或是文职人员。

    “你就是组织者吗？”李盯着眼前的人，这个军人比起他来，年纪似乎要大上几岁，胸前很干净，没有勋表之内的东西，看不出出他的服役经历。只有领章和服饰都显示他是一个士官，一位现役中士。

    “不是。”那位中士摇摇头，又将额下渗下来的一点儿血污抹掉，颇为无奈的说道：“我只是路过，一时看不过眼出于义愤才过来帮忙，长官。”

    “长官？”李听到最后不由一惊，按说他们远远地在车上换掉了军服，就是为了避免自身的职业被人认出来。眼前这个家伙其貌不扬，实在看不出来有何种神异，却能随口道破他们隐瞒的事实。

    “告知你的姓名和所属，中士。”既然认出了自己的职业身份，那李也没必要隐瞒，反过来诘问对方。

    年轻士官显然没想到，在李直接默认他的话后，马上以军队的作风问话。愣了一下神，才惯习性的行礼。“隶属查阅部调度二科办公室所属，提尔加菲。”

    看对方的模样，原以为是技术部的技术军人，没想到竟是查阅部的文职士官。属于统合作战本部之下二级机构的查阅部，负责部队的训练、救援、调度等有关军队管理运用，按分类属于军事后勤部门。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知道对方是分属后勤系统，和作战单位并无交集，李也没有太过客气。人类社会最开始设立军衔阶级的本身目的，即是为了方便军队的指挥和管理，促进军队正规化，让下级服从上级领导。李现在，虽并没有身穿任何能表明身份的军服等物，但谁叫这个家伙刚才称他长官来着。

    “这些人都是亚斯提的遗族，长官。”叫提尔加菲的文职军人，没过分繁杂地对李絮絮叨叨一番，哪怕所说的事其确有点冗长。他直指中心，三两句话就讲清了来龙去脉。让李眼前乱哄哄的情景，统统在脑子里理顺。

    被忧国骑士团包围起来游行的人，是属于同盟的反战团体。其中构成者，大部分是牺牲在不久前亚斯提会战的遗族，所以部分人都穿着黑纱和丧章。作为反角出现的“忧国骑士团”，很显然是穷凶极恶的暴徒，高举着“破坏同盟内部和谐，构筑海尼森不稳定因素，打到一小撮反动分子‘恶质’行为”的大义大旗，却做着倚强凌弱的行事。

    并不是所有人，都去参加了慰灵式。海尼森作战本部的大礼堂，最多只能填满不到十万人而已。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悲痛，被政客们的讲演，引导着将悲伤的感情，宣泄到对银河帝国的仇恨上去。更多的人是对政府不忿，对这持续性战争的意义，充满怀疑和否定，并且独自承受着丧失至亲的悲痛。

    这些其实足够理由，让他们干出许多不具理性又冲动的事来。最后他们仅仅聚在一起，搞起悼念更大于宣传的反战游行，算得上都是非常理智的人群了。

    作为军人，李一向鄙视反战游行这种懦弱且毫无作为意义的行动，却不能说敌视游行者们。在创造同盟的先贤们，一起缔造的自由行星同盟宣言里曾专门列出——“自由的国度中人民，有选择提出他们反对意见的权利。”何况他们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一点儿违反《同盟公共游行集会法》，一切都是完全正规按照同盟现在施行的法律法规来做，这些人甚至几天前便在警察局与海尼森相关部门都备了案。

    与此相比，另一边的坏种们，才真是切切实实扰乱公共秩序和交通管制、社会和谐的的违反乱纪分子。他们手中挥舞的“大棒”，应该统统砸到他们自己头上，才是真正的切合主题。

    “组织人救护伤员，中士，人手不够的话，再过几分钟还有那些警察老爷们。”了解到面前的加菲中士，确实是看不过眼帮忙，李对面前看上去有些很普通的年轻士官，印象有所改观。

    因为职责配合的关系，同盟军内的查阅部和仪典局一向走的比较近，慰灵式又关系到军方和政府的形象，这次也抽调了不少人员去帮忙。布置完会场完，已经处于休假状态的加菲中士，回家途中，路见不平出手支援弱者，对平时习惯坐办公室的文职人员来说，光凭有这种意识态度，能让人觉着真是难得可贵，更何况他已经身体力行过了。

    提尔加菲，李小声念叨着对方有些短的名字，对他傻乎乎的骑士行为，记在了心里，同时眼睛越过他的身后，看见一块细小的物体正划过不规则的弧线飞了过来。

    BIGBANG!!!

    爆炸！

    李直觉地脑中轰鸣，突然像是谁夺走了他的听力，眼前的景物开始翻转，天旋地转，连胃里的酸液，都开始从胃里沿着食道向上逆流。震动从脚下传递，从踝骨到小腿肌rou，都开始发软，膝盖也随着地面的颤抖在抖动。一瞬间，巨大的气流让他的眼睛有意识地闭紧，强烈的罡风，刮的他面庞生痛。那风轻易将他摔倒在地。

    大概过了有快五六秒，李的各项体征才逐渐趋于正常，从坐着的地面站起身。

    恢复清晰视力后的李，看得见再不太远的地方，本来平整的道路上，水泥路面形成了片片弯折的翘起，灰白色的余烟缭绕，形成数个处深度稍浅的大洞。由于爆炸点并不是很靠近人群，四周游行队伍里，没有更多人被爆炸产生的破片伤到，只有靠得最近的一些人，被掀起的暴风连带瘫倒而已。

    “李！你还好吧！”

    刚刚和那些小丑打作一团的朋友们，急急赶过来。李敲敲脑袋，让还嗡嗡作响的大脑快一点恢复清醒。

    “没事，开什么玩笑，竟然还有军用炸弹。”作为战略系毕业的李，并没有接受过完整的防爆训练，不过一直努力希望，让他们每个人都成为全能化军人人才的少年幼校，对军事化普及知识还是全面的。结合过去的知识学习，李在转瞬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想不到他们竟然还有这种装备。”嘻嘻哈哈的布雷尔中尉，此刻也一脸惊诧。单纯的自制手榴弹还罢了，三个现役军人都不是刚出炉菜鸟，从炸弹的形制和爆炸程度看，刚刚忧国骑士团所投放的炸弹，竟然是同盟军工兵队所配备的，非火药性小规模住家爆破弹，这可是再明显不过的专属军用品。

    “他们真的是民间团体吗？竟然拥有这种‘管制武器’。”比尔喃喃的说道，虽然这只人型大熊的肌rou很壮实，刚刚假如有人向他投掷一枚爆破炸弹，他能接受的最好的情况，是要在海尼森大血附属医院，接受全套纳米治疗，最少需躺在床上待六个月。

    “真是一群人渣。”李摸摸隐隐还有些刺痛的膝盖，他看见前一刻，正和他在说话的好军人，那位提尔加菲中士，直接扑倒在他的脚边，背后的军服，彷佛变成了疯狗咬过的破絮一般。有一些粘稠的深红色液体，缓缓从他的腹部流出。他的全身都没有任何动弹，任谁看上去，情况都非常不妙。

    刚才如不是这位好中士，略显粗胖的身体正挡在李前面。现在衣服变成破布一样的，可能便是李自己。

    “人渣！”李的语调逐渐提高，面容却越来越趋于冷静。活动下稍有些僵化的手指，李摸向腰际，从衬衣底下摸出为军官配备的能源手枪。

    “布鲁斯！别做傻事！”同伴们看到此情景知道不好，他们明白下一刻可能会发生什么。比尔仗着力大，准备夺下李手中的手枪。

    李却提早一刻扣动了扳机。

    淡蓝色的光束从枪管喷出，直线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