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流影_一百八十九夜影抽吟分客途,山楼聚首道中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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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八十九夜影抽吟分客途,山楼聚首道中人 (第3/4页)

其中两间便为柳枫与眭听轩的居处。

    适才东北面的月洞门通连至此,二人客室也正与之挨着,眭听轩屋内的绩烛未熄,柳枫屋内亦如此。

    眭听轩来到柳枫屋外,遥见屋门敞开,珠帘垂地,谛观之下,柳枫兀坐烛下,低首望着里衣上的血迹发愣,这大半时辰,竟动也未动。

    眭听轩惊讶至极,举步走进去,柳枫闻声而起,背对着他道:“以前我未曾发觉,自从青儿出现后,不知何时,我竟再无意识主动换衣了,即使目睹那令我无比憎恶的血衣,再也不复当初的感觉!”

    这话如锥子一般,刺中了眭听轩的心事,他想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柳枫言外之意了,因为眭听轩也有个习惯,平素只喜欢白衣,他的衣袍从里至外,十六年不变,从来都是白色。

    白的胜雪,也**着他不愿意触及的往事。

    他暗思道,既然自己有这样的习惯,旁人也可有之。

    他走过去,轻轻地坐下,道:“居士他们在等你!”

    柳枫仍然不曾转面,只道:“我去去就来!”遂钻入一架落地屏风的后面,简单换过新衣。一盏过后,重又踱出,见到眭听轩一只手揣着一块白巾,慢慢地擦拭剑身,从剑首至剑尖,无不一拭再拭,专注而用力,说是深情,却又眼底无物,看不出他盯着什么,目光沉着冷峻,无悲无喜,这一刻,宛似周遭一切都不存在了。

    柳枫无此习惯,所以乍然观之,略有些吃惊,那么自己这个师弟是想杀人呢,还是另有打算?可其身上并无杀气显露,而是呈现出一种连柳枫也捉摸不透的深沉。

    柳枫忽然感到他离自己很遥远,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白衣神剑,一个游离于世俗之外,却不得不坠入凡尘的神剑,始终蕴有自身的想法,而自己的生活从被天绍青闯入之后,志向与过往经历皆暴露于人前,不再是秘密,也容易被人看透。

    被人看透,就意味着世人都知道他的弱点,容易遭人算计,‘李双白’的重现江湖,岂非就是一大印证?

    柳枫正自思索,就听眭听轩道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她——在萧然居,就住在湖的对面,与柳师兄一样,也是第二间房!”

    柳枫闻言失惊,连夺数步,纵至门口,朝对面张望。

    那间屋舍内灯烛已熄,柳枫呆呆地望着,不禁泫然地朝远方伸出一只手,似要牢牢抓住黑暗中的那道虚影,亦或是推开那道门,却终究止步不前,慢慢地将手缩回,重又回到屋内。

    眭听轩听到他的脚步声逼近,照旧擦拭着剑身,也不奇怪柳枫为何去而复返,徐徐道:“有件事我要说出来,之前她就藏在那茅舍的外面,可是我没有告诉你!”

    柳枫似乎只有苦笑,坐在一旁,轻描淡写道:“你做得对!也许你当时告诉我,我也不能给她想要的,不过是不见——怀念,见面徒增伤感,还要面对离别!”说着,又一手扶额,自语道:“她也做得对极,我与青儿今生只能形同陌路!”

    这些话,眭听轩也不知有无入耳,只见他神容冷静,将剑擦的莹亮,光芒夺目,自顾自说道:“柳师兄,我希望你清楚一件事,在我的心里,挺身相助,没有朋友与不是朋友之别。起初我只身来到濠州,你也不是我的朋友,我也未曾见过你一面!”说罢,目中突现冷厉,盯着一片虚无,脱口道:“何况我最痛恨强人所难的人!”

    柳枫接道:“我明白!”

    眭听轩这番话突然使他心头一震,犹如被雷击中似的,怔怔端视着眭听轩,也忘了要赴萧然居士的宴席。陡然间,就觉得眭听轩该有一段尚未揭开的往事,那话中含恨,恨的极端,必有缘由,然而他是个不大过问别人伤心过往的人,所以也不问。

    眭听轩反而猛地停下擦剑的动作,认真道:“我想说一件事,你愿意听吗?”也未延视柳枫,柳枫恰恰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虽然他目光没有投过来,可更胜直视。

    不等柳枫搭话,眭听轩缓缓起身,开始在柳枫面前踱步,柳枫始终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他的声音传在室内。

    那是一个故事,被眭听轩娓娓道来,含着几多凄酸、无奈,并有一种隐隐的痛楚。

    从前有一对姓眭的兄弟,家住高邑东监村,哥哥喜欢读书,弟弟偏偏喜欢做生意,所以在他们长大后,弟弟就离家自谋生路,并立誓如不闯出一番天地,决不还乡,临走时,哥哥就将家当分了多一半给弟弟。

    那时正逢中原祸乱,四处干戈不休,行军打仗,最需要粮草杂货。弟弟便临时起意,贩卖杂货大米,不料那支部众作战失利,辎重缺失,当时的中原朝廷付不起多余的银子,坑骗了不少客商,有些官员更趁机大捞油水,夹带私逃。

    那弟弟年少识浅,不懂得人心善变,也无涉世经验,一次被假冒官府的人所骗,结果连本带利一并赔得血本无归,负债无数,债主纷纷追着他讨打。

    他自觉无脸回乡见兄,一日,绝望地走到江边,预备投江,一了百了,却被一个路过的樵夫救下。

    樵夫名叫张掖,曾做过强盗,可山寨被官军攻破,同伙多数入伍行军。他受不得那等约束,不愿从军,便于中途逃出来,偏是整日里游手好闲,嗜赌如命,为了躲债,远避山林。遇到眭姓客商,二人走投无路之下,一拍即合,竟入山结伙,打成一片,不久成了异姓兄弟。

    眭姓客商天生聪颖,头脑灵活,非但未被山中清苦所累,反而磨练了他的意志,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勤奋不辍,为他人转手经营各种活计,从中获取小利,日积月累,不出一年,便被他攒足本钱,借此东山再起。又过了三年,成为一方富户,家资殷实,更娶了一房妻室,遂派人回乡报于兄长,将兄长全家接去,并另建了一户巨宅,供其家人居住。

    从此两家相好,常有往来,哥哥一家得其庇护甚多。

    有一天,张掖忽然登门拜访,方入宅门,瞧见眭姓客商的宅第如王侯般富实,艳羡不已,竟拘束不敢入,彼时他自个儿还是一名混迹于市井的浪儿,时而做樵夫,时而做赌儿,时而去江边垂钓,将上钩的鱼儿拿去市集贱卖。

    眭姓客商念张掖搭救之恩,也生了饮水思源之心,为张掖还清赌债,并购一住处,为其娶房媳妇,教他安定生活。

    张掖身无所长,日子清贫,任是如何拼劳,总也不见起色,时不时来向眭姓客商伸手借债,数年俱是如此。

    到了一定时候,眭姓客商将张掖独子接入家中,明面上教其打扫门庭,支助家用,实际上是教张掖独子与自家儿子一齐读书,况且张掖独子年幼,仅有五六岁大,哪能干得重活?

    “他只是履行着自己作为一个兄弟的承诺,一再告诫自己,他即使富裕了,也不忘昔日那些贫穷的朋友。”眭听轩说的苍凉,柳枫亦听得苍凉。

    此时此际,他越发觉得那眭姓客商与眭听轩有些莫大关系,不觉问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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