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2 如此皇子 (第2/2页)

一腔做派，定是新学的那位棋艺儒生，只听刘协正襟危坐道：“相传，尧帝娶妻富宜氏，生子丹朱，可惜丹朱好争而愚，尧帝乃制棋以教丹朱，闲其情，开其智。”刘协想到，皇祖母让自己学棋，只怕自己比丹朱还愚。

    “当真？那后来丹朱之棋艺如何？”

    “这个……这个……”皇子协没想到先生会追问，丹朱棋艺如何，自己也没听人说起过，抓耳挠腮一阵，终吐着舌头道：“往日那先生说，听过便是，敏而好学虽好，也莫左右而言其他！”

    刘诚哑然，这小鬼，竟以这般理由搪塞而过，不禁莞尔。

    许是觉得丢了颜面，那刘协又道：“先生既说擅弈，可敢来战？”

    刘诚摇头，深谙观棋不语之道，下棋自然不敢，以自己的水平当个喷子还行，真要上场，那绣花的容嬷嬷都能分分钟教自己做人。

    他高深一笑，道：“我说过，对弈乃是小道，某纵横江湖几十载，平生可说一败难求，寂寂无聊，去年冬日，便已决意隐退，不再与人争一时之长短！”刘诚顺手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桌上小坛，烫手山芋一般。

    “我年幼不懂，尧帝之弈都是小道，又何为大道？”

    “道！”

    这一声断呵，吓了门外宫人一个激灵。刘诚起身，负手看着满墙书简，自信道：“既在书里，也在万物里。今日，殿下讲了个有趣的故事，我也来讲一个可好？”

    “好！”刘协仰脖望着。

    “昔年，东郭子曾向庄子请教，曰：所谓道，恶乎在？殿下可知，庄子如何作答道在哪里的问题？”

    “不知！”刘协毕竟年幼好奇，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三玄之一的《南华经》确有听皇祖母讲过一些，不过只言片语听来，总觉得似懂非懂。

    “庄子曰：无所不在。”

    “无所不在？”这答案出乎人意料。

    “嗯！无所不在。东郭子又问：期而后可。意思是说，那总该在某个具体存在的地方才可以吧，庄子却道：在蝼蚁。”

    “在蝼蚁？”

    “对！在蝼蚁，殿下这般惊异，表情与彼时的东郭子无异！”刘诚笑道。

    刘协呵呵一笑，赶紧端正好继续听解。

    “东郭子同样不解，想不明白，道！怎会在如此低下卑微之地，曰：何其下邪？庄子却继续说道：在稊稗。那东郭子更加困惑，曰：何其愈下邪？庄子还道：在瓦甓。东郭子曰：何其愈甚邪？你再猜猜，庄子最后如何应答？”

    蝼蚁已经足够卑微，又到小草，再到砖瓦，刘协摇头，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

    “庄子曰：在屎溺。那东郭子闻言，竟无语再问。呵呵！”

    竟在屎尿里！刘协噗呲一声，一手捂嘴，一手捧腹而笑。

    坐回身来，刘诚待人重新安定，方才问道：“殿下可有听懂？”

    “能！”

    “能？”

    “宫中有人擅画，有人擅织，还有人白日贪睡，却也能各尽其用，即便是那贪睡之人，也可用于夜里值守，还有，这世间万物皆有其用，循其律，利于人，这就是道，即便是屎溺……”

    刘诚瞬间呆住了，他睁大了眼睛，揉了又揉，这便是刘协？神童一般，怎么聪慧如斯，简直让人刮目相看。要不是身处皇宫之中，就算有人说面前坐着的不是刘协，是诸葛孔明，自己都可能会信。

    史上，关于刘协的记载不少，比如逃出皇城路遇董卓那段，可真心夸耀他聪慧的却并不多。一个自然是董卓，不过董胖子动机不纯，真假尚值得商榷；另外一个，却是草包袁术，他曾言“圣主聪叡，有周成之质”，但袁术本身志大才疏，所言亦不可信。

    而此刻，刘诚却觉得自己恐怕和所有人一样，都是错了。

    “先生……先生……我说得可还对？”刘协也不太自信。

    醒悟过来，刘诚忙道：“虽不全，却也不远已！”他揪着自己的大腿，还在心中感叹。

    “那今日，先生又有何道要让我学？”刘协的目光从书架上一一扫过，《论语》、《孟子》、《诗》、《尚书》《礼记》《周易》……四书五经应有尽有。

    刘诚却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卷，妥妥摊开，缓缓道：“那些都不是，殿下！今日，咱们不妨讲讲此中典故。”他手掌在书上敲着，手面正好盖住了书名，引得刘协无比好奇。

    刘侍郎面露满足之色，开玩笑，昨夜洞房，除了开头那两秒，后面整整一夜，没睡，那都是为了编纂这本旷世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