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他必飞去如梦，不再寻见；速被赶去，如夜间的异象。 (第3/3页)

，回头我给您再织个大点儿的，把您整个都能裹住的那种。”老爷子疼爱的抚着南陌乱糟糟的短发点头道：“好好好，小南最知道疼我了。”

    秦醉看着淡粉色的杏花扑扑簌簌的往下落，落的老爷子和南陌满肩都是，南陌仰着笑脸和老爷子兴致勃勃的说着话，老爷子则一脸认真的边听边点头，又凑过了对南陌说了些什么，南陌回头看着他只是笑。旁边站着的护士也时不时加入他们，然后就换成南陌推着老爷子慢慢进去了，进门前还回头朝他们招手，催他们快些跟上。

    这个场景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秦醉的脑海里，他看着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的南陌，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柔声问：“你想去看看他吗？”

    南陌捂着脸抽泣着点点头。

    ……

    秦醉开着车，南陌坐在一边没有说话，开通了高速以后，回老家只需要两个小时，他们抵达墓园的时候，才刚刚中午，两人随便在附近吃了点东西，南陌买了一束老爷子最爱的勿忘我亦步亦趋的跟着秦醉走到了老爷子的墓碑前。

    “爷爷，我来了。”南陌将花摆在墓碑前，用手将周围的小树叶清理干净，站在墓碑前说：“对不起爷爷，我来晚了。”

    秦醉觉得心里堵得慌，扯了个由头去一边抽烟了。南陌望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才又回过头蹲下，用手抚着墓碑上老爷子的黑白照，照片上的老爷子还是硬朗时候的样子，眉眼和秦醉有5分像，一样的朗眉星目。南陌笑着说：“爷爷，对不起，我食言了。”笑着笑着就流下泪了，“我答应过你，会永远和秦醉在一起，可是我没有做到，我没能和他走下去。爷爷你会怪我吗？”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她，只有风吹着头顶上的树叶沙沙作响，南陌开了瓶啤酒倒了两杯，一杯撒在了墓前，一杯拿在手里说：“爷爷，您一定想问我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走不下去了……发生了好多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我一晃神的时候，就把秦醉给弄丢了，然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南陌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撒在地上说：“但是我知道您不会怪我的，您是这个世上最好的老人家，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能幸福对不对？”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也一饮而尽，然后说：“我过得不太好，不过也还行吧。不过您的孙子过得很好。他开了自己的公司，刚开始的时候挺难的，不过我舍不得他那么难，我悄悄托人给他介绍了几单生意，他很有本事，做的很好，现在不需要别人帮忙也发展的很好，您可以放心了，他再也不是您心里那个需要我管着的男孩子了。他现在是个特别有担当的男人，而且他还有了自己的妻子，是个比我贤惠好多倍的女人，把他照顾的也很好。”南陌顿了顿，又笑了，说：“可是他们最近好像闹别扭了，他还是老样子，也不知道去哄哄人家，反而自己跑出来住了。”说到这里南陌脸上笑的更柔和了些，“不过我想他们总会和好的，以前我那么闹他，他也没真的生过我的气，他和您一样，都是最最温柔的人。”

    南陌扭头看了一眼，秦醉站在树下背对着她，背影看着有些落寞，南陌撒下第三杯酒说：“爷爷，我记住了您住在哪，以后我会经常过来看您。”然后掏出手帕将墓碑仔仔细细的擦的干干净净，把脸贴在上面悄声说：“您放心吧，以后我还是会偷偷守着他，在他需要的任何时候帮助他。”

    秦醉踩灭了烟头，回过身就看到南陌整个人蜷在墓碑前，依着墓碑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不知不觉就又想到了她以前也是总是这样依偎在老爷子的膝边，像只归巢的小鸟一样。

    他喊了一声“南陌”。

    南陌回头挥挥手，擦干了眼泪对着墓碑鞠了鞠躬，说了声“爷爷，我走啦，改天再来和您说话。”然后就朝秦醉走了过去。

    秦醉一看她眼圈鼻子都红红的就知道她又哭过了，拍了拍她的背，冲老爷子的墓碑努了努嘴道：“你可别跟他哭，不定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以前你就爱攒着给他告状，每次都特意给我打电话来把我骂一顿，你要是再给他告状，该给我托梦了……”

    南陌噗嗤笑了，白了他一眼就朝车上走去。秦醉朝墓碑的方向扬了扬手说了声“走啦”，也大步追上南陌钻进车门。

    路上南陌又问了问老爷子是怎么走的，秦醉不想又惹的她哭鼻子，就故作轻松的说：“就是岁数大了，都衰竭了。老爷子就睡了一觉，就走了，没有痛苦。”南陌点点头放下心。秦醉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微微有些刺痛，小针扎一般。他没有告诉她的是，老爷子带着呼吸机弥留之际，还一直握着他的手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他太虚弱了，虚弱到握住秦醉的那只手越来越松，可好几次秦醉觉得那只手就要握不住的时候，又会奇迹般的使上力强搭在他的手上。秦醉知道，老爷子在等南陌来见他最后一面，袁道芝不忍心看到这个场景，秦立明扶着她坐在一边默默垂泪。秦醉悲恸的看着老爷子衰老的脸，浑浊的双眼还一直希冀的望着门口的方向，他探下身轻轻在老爷子耳边说：“爷爷，我以后一定带她来见您……”然后他感到老爷子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然后就彻底的松开他垂了下去。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的面前去世，秦醉听着周围父母隐忍的哭声，来往医生护士善后的交代，他只觉得眼前发黑，唯独有一丝微弱的烛光颤颤巍巍的晃动，然后就在某一刻，熄灭了，只有一缕寥寥青烟一直向上飘，似乎要飘到天上去，和黑夜里的那片云连在一起。四面都有呼呼的风，他甚至似乎还闻到了杏花的香气，那么若有似无的在他鼻尖萦绕，他看着老爷子枕边叠的整整齐齐的那张小毛毯，耳边好像又想起了南陌的声音，她说会给老爷子织一张更大的，能把他整个人裹住的。秦醉攥紧了拳，他突然有些恨她，低声说了一句：“骗子！”

    然而看到南陌这样难过的样子，他又突然释然了。她只是不知道老爷子去了而已，如果她知道，一定会比任何人都难过。如果他们没有分开，老爷子会等到他心爱的孙媳妇来送他最后一程，秦醉忧愁的想着。

    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