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2/2页)
夜中的凉气如同是冰凉的水,劈头盖脸地泼上来。我打了个激灵,慌忙地穿上了衣裳,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相爷” 闻人贺房中的灯到底是什么时候亮起的,我不知道,只觉得推开门的时候,有些睁不开眼。 对于这个时辰被硬生生地从被窝里拽出来,我满腹牢sao。可面对他的时候,我还算有些分寸,毕竟人家是主子,还是个睡得比我少,起得比我早的主子。 就像老司命常说的,做神仙还是应该要点脸。 闻人贺低着头,不知在桌上琢磨着些什么,今日的灯火格外的亮堂,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从被窝里钻出来,总觉得这灯火亮得分外碍眼。 “巷尾的张府,知道在哪里吧” 他突然找我搭话,问的问题很是莫名其妙。 大约因为我算卦这方面的才能捉襟见肘,我一时也盘算不出,他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半吊子的神仙终究也是神仙,所以,隐隐地,我有了不祥的预感。 “宁玉跟我多久了” 他猛地抬头,用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望着我,他的眉骨高耸,在灯影中,那双眼睛就如同是两个空荡荡的窟窿。 “有一个半月了。” 我如实回答。 他听到回话,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宁玉觉得相府如何” 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很好。” 他抬眼瞄了我一眼,没有像方才一般点头。 我咽了口口水,脑袋低垂。 “宁玉去替我做件事,可好。” 我抬头,疑惑道:“相爷要宁玉做什么” 他的眼睛愈发的像深不见底的窟窿,在那窟窿里头,是静悄悄的黑暗。 “帮我杀个人。” 我蓦地睁大眼,死死地盯着他,从他眼睛的倒影里,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表情就和那些人听到“宁玉”二字时,一模一样。手心不停地冒着汗,我直直地盯着他。
“宁玉不愿意杀人吗” 他说话的语气很像在说“今天的饭不好吃吗”,让我一时有些弄不清楚他说这话到底是要试探我,还是真心诚意地想知道。 咕咚。 回答他的,只有我的咽口水声。 不知道往常的宁玉都是什么样的反应。我作为神仙,确实没有必要怕一个凡人,就算是有父神的元神和混沌戾气,可眼前的闻人贺,却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凡人,我并没有必要害怕,可是,我却忍不住有些不安。 兴许是为他无所谓的语气,兴许是为他那双从一开始就让我毛骨悚然的眼睛。 气氛很不安。就像是阳光找进就不见光的屋子时,能看到无数的灰尘上下浮动一般,我能感觉到,空气里有什么细小的东西,那东西在鼓噪着,几乎下一刻就要将我俩都吞没。 “宁玉不愿意杀人吗” 他又问。 我依旧沉默。 忽然,他微微一笑。一瞬间,他的眼睛里似乎有浓云滚动,就像是大雨前的天空。 “宁玉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我没有主意。往日的宁玉都是怎么回答的呢,又或者,往日的宁玉有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呢,他们是不是已经在他戾气的熏陶下,心甘情愿地去杀人了呢 这些事,我都无从得知。 “宁玉觉得闻人贺是好人吗”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没有回答的必要了。这个闻人贺,根本一开始就没准备让我回答,他打从一开始,就是要自问自答的。 他冷笑一声,低下眉眼,肩膀微微动了动,似乎在用纸包着什么东西。 “要说闻人贺是好人,恐怕三岁小儿都不会信。” 我皱眉,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他自说自话。 似乎是想观察下听众的反应,他陡然抬头,目光如同腊月里头的冰锥,我觉得肋间酸酸地一疼,极其不想同他对上目光。 “闻人贺是个杀人犯。” 他像一个讲故事的人,将这样一句不怎么动听的话说出了娓娓动听的感觉。 耳朵里酥酥地一痒,我鬼使神差地抬起了头。 灯火依然同我进门时一样,亮得人瞳仁都发着麻,就好像有人拿了根钢针逼在眼前似的,眼皮不住地想眨。 “宁玉,也是个杀人犯。” 糊里糊涂地听完闻人贺的这通类似于认罪一般的陈词,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了去张府的路。 听着相府大门嘶哑的关闭声,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挫败地挠了挠头。 大月亮同刚入夜时相比,已经坠下去不少。那月亮就像是发福少女的大脸,仔细看去,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雀斑。约摸是因为我这差强人意的想象,这夜色陡然变得很没有意境。 又叹了口气。 我拖着灌了铅似的腿,上了路。 “月黑风高日,爬墙幽会天……” 在把这话颠来倒去念了八百一十七遍的时候,我到了张府后门口。想想,到底闻人贺是个弯的,天天只会让人走后门。 腹诽了一阵,我才抬脚要穿门而入。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眼前一闪,两个身影先我一步,倏地穿了过去。 望着那一黑一白的背影,jianian邪的笑容,渐渐地爬上了我的嘴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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