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OO 月半 (第2/2页)
服。这样的感觉似曾相似。星子忽想起从前在怀德堂中,父皇曾无数次传杖,关起殿门来,将我打得死去活来,他便端坐在那宝座上观刑,或是愤怒,或是痛惜。而大哥却很少这样做,总是把我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他的罚,他的恩,都象是万不得已的例行公事。抗旨欺君,他如此大动干戈抓了现行,也只罚了我五十杖,他对我,真的已是无动于衷,只图赶走了事么 杖击之下,背上的新近鞭伤亦条条绽裂。从背到臀至胫,身后如野火燎原,灼烧成了一片。星子咬牙苦忍,不肯发出半点呻吟。唯有身躯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混着鲜血滴落的点点冷汗,昭示着他经受着非人的痛苦。五十杖打完,不待星子自行起身,掌刑的内侍便从头到脚给他套了一件粗布黑袍,将星子拖到禁室关押。 司礼监的禁室设于地下,用以暂时关押犯罪的宫人。禁室甚为狭小局促,只能容一人蜷缩其间,想要平躺皆是不能。四面是厚厚的砖墙,无窗无灯,白天黑夜皆一团漆黑,唯有一扇生铁铸就的窄门,仿佛阴阳之界,隔开了人间与地狱。与外界的联系仅是铁门上的一尺来高的方孔,饮水食物等可由此送入。门内浑浊的空气夹杂着难闻的气味,几要令人窒息。 星子经历过千般磨难,甚至曾躺在棺材中,被埋入真正的坟墓里,对此境况自是见惯不怪,随遇而安。不过靠在角落里,默默闭目养神而已。侧耳倾听,几间禁室似乎只关了他一个人,不闻一言片语的人声,唯有死一般的寂静。 若未被废去武功内力,铁门黑牢也好,手铐脚镣也好,对星子而言只是过眼浮云,无法真正地禁锢他。但事态尚不到万不得已的紧急情形,星子不打算冒险越狱,不愿冒再度得罪大哥的风险。再逃走一次,大哥怕是真要和我翻脸了大哥将我关在这里,不会是长久之计。他凡事都重证据,只是他要如何去查证呢他定是怀疑我处心积虑,背着他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无论如何,再忍耐几天,十六日他定会与我见面,届时我可以再见机行事,或可告知他事实真相。
十六日,转眼已是三月十六日了,又是月半了似一道闪电划过沉沉暗夜,星子忽想起了什么,天哪三月三月十五日是大哥全家的忌日永远也忘不了,六岁那年的春天,那个月圆之夜,摩天岭绝壁之巅,万壑层林于脚下随风起伏,如墨色的滔滔波浪汹涌,一轮银色明月浮沉于茫茫云海之间。大哥抱膝危坐,慢慢地讲述多年前的故事,平静如水的语气,暗藏着多少血色刀光,多少惊心动魄,多少悲愤不平凄凉夜风如刀,卷起他漆黑如夜的黑衣,刻在我的心上,从此改变了我的一生 此后的十年间,每当春暖花开时节,大哥重回临海村。若遇三月十五这日,他要么坐在山顶上整天整天地吹箫,要么干脆不见踪影,我也不敢去打扰他。而今年,大哥登基后的第一个忌辰,他会怎样度过星子忽深觉不安,三月十五日是大哥全家的忌辰,而三月十六日,又要花他整整一夜,大耗内力为我施针抑毒,这岂不是强他所难么 也许,就让那什么良宵奇毒发作,让我死了也好,免得大哥为难,免得彼此猜忌,彼此折磨,我用这一身血rou去偿债,大哥或许会原谅我不,不,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先不说我曾答应过师父,绝不再求死轻生,如今大哥身边尚有隐患未除,国祚未安,我怎能任性弃他而去而且,我一死了之,大哥与父皇之间免不了战端重开,那我从前的种种努力皆一朝付之东流 星子整日里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一颗心在黑暗中忽悲忽喜,起起伏伏。一会儿度日如年,唯望三月十六快快到来,好见上箫尺一面,便有机会澄清误会;一会儿又自觉罪孽深重,无颜面对大哥,种种事情更不知该如何启齿。 囚室里分不清昼夜,星子唯凭送饭的次数来判断被关了几日。每日有内侍从那门洞里送来一碗稀粥,一个馒头,却从不与星子交谈。这样的待遇,在星子多次的囚禁生涯中,也不算差了。只是刑伤无人料理,无时无刻都痛得人神思不宁,夙夜难眠。而长期饮食不调,冷热不均,胃痛愈发加重了,不进食痛,冷粥硬馒头下肚,更是痛得厉害。 星子度日如年,好容易捱过了四五日,估摸已到了三月十五,念及箫尺,心中愈发忐忑不安。囚室外一如既往的平静,直觉却告诉星子,这样的平静恰似暴风雨来临的前夜,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将要发生。 果然,这日内侍送来了稀粥馒头,星子咬牙慢慢吃完,不久,腹中痛得翻江倒海,不得不抱膝缩成一团,忽听得外面有重重的脚步声传来。是大哥他亲自驾到了星子的呼吸骤然急促,一手捂着腹部,正欲起身跪候,铁门当的一声开了,星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一把从地上拎了起来。知道是箫尺亲自动手,星子当然全不反抗,一任他横拖竖拽。 箫尺粗暴地将星子拖出禁室,司礼监的众人齐齐跪在地上接驾,箫尺理也不理,大步流星向外走去。星子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大哥喝酒了他也在借酒浇愁那回,父皇也曾在醉酒后持剑闯入听风苑大闹一场,甚至欲亲手将我诛于剑下可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若一醉能解千愁,世上还有什么烦恼星子有点儿担心,低低地唤了声“陛下”箫尺听若不闻,只一言不发拖着他往前走。 感谢兽兽打赏哦亲们中秋节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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