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2/2页)
来填了小儿子郑海,一直到现在上了年纪。 风吹着一片麦叶飘了过来,擦了老刘的手背,把老刘从回忆里拉了回来。“是不早了,剩下这点明天再说吧。”收拾好了东西的老刘也该回去了。“咱就不一样喽,连口饭都得自己整。也行,喂饱了自己,饿不着全家。一个人也清静多了。”老刘笑骂着自言自语,慢慢站直身子,也买上了回去的大路。 往家赶的郑家爷俩儿出了麦地,抄了条过树林子的近路。一路上,两边的树林子里全是打完食儿刚入林子的鸟儿,叽叽喳喳的,闹腾的很,听见有人过来又一股脑全挤出树冠子,往天上撒,呼啦啦的一大片。没一会儿又跟那墨水点子一样,齐刷刷地扎进了树林子里。过了林子密集的地方,鸟也越来越少。爷俩瞅着了林子边上的一颗老枫树,半秃着脑袋,没几片叶子,好巧不巧,上面站了三只乌鸦,别的鸟一只都没有。老爷子迷信的很,脸一耷拉,拽着自己儿子就要绕道走。 “至于不,爹。仨老鸦又能咋地,不行我给你打了咱们今晚烤着吃,香着嘞。”郑海从来不信他爹那一套,非拉着老郑头儿拐着弯地从枫树底下过去,老郑头儿扯不过自己儿子,只好从那骂骂咧咧地几步趟过去。“你懂个蛋,老话说了,回门顶老鸦,今年就得黑一次。你还别不信。”老郑头儿边走边训着郑海,急赶慢赶地赶紧过去。谁承想,一泡鸟粪不偏不倚地砸在老郑头儿的镰刀上,给老郑头儿气得够呛,又拿郑海撒气多呛了几句。爷俩儿边拌着嘴边回到了家。郑海的母亲张凤早已经备好了饭菜。 “可省省你那点儿唾沫吧,赶紧进来吃饭,愿意吃凉饭以后回来自己做。”爷俩儿闭了声,赶紧进了屋。张凤隔着石头垒的院墙瞄了眼隔壁老刘家的厨房门,见房门闭着,便要去敞开自家院门,待会儿老刘肯定得过来蹭几口酒喝。别的不敢说,这酿酒的手艺,整个淳峪她张凤敢说第二,没人敢叫自己第一。自从张凤开始酿酒之后,老刘三天两头儿地过来串门。连老郑头儿都说,能跟老刘搭上哥们儿,她的酒得占一半功劳。边想着边笑出来的张凤刚打开院门就愣在了原地。一个年轻人杵在门口,背着个单肩包,沉甸甸地坠着那半边身子往一边偏,看着没精打采的,俩眼也不抬,一直瞅着地下,跟不敢见人似的。张凤顺着点儿别人家的灯光堪堪认出了来人。
涛儿? 老刘走了个大路,回来得晚了,天都黑了才到了家。大路上全是刚收完麦子往家赶的村民,跟这个看看麦子,跟那个侃侃大山就耽搁了。刚到家门前的老刘看到了老郑头儿家开着的院门,闻着了里面飘出来的甜丝丝的酒味,勾的自己嘴里直冒口水。“好久没喝张嫂子酿的酒了,今天好不容易麦子收的差不多了,再不整点儿赶上忙麦场可就喝不上了。”说着,老刘放下镰刀就冲着隔壁喊:“嫂子!今年的底儿给我留点啊,我得跟我郑哥好好咂摸咂摸啊!” “嫂子?心疼啦,连句话不敢回啦!”连喊了好几句的老刘头见没人回应,连家里的灯都没点,便颠颠地进了老郑家的院门,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甜丝丝的酒味儿带了股腥气,院子里的腥气稠得吓人,根本不像是酒,反像是杀了口猪。老刘头儿又唤了几声,还是没人答应,便壮着胆子往里走。 屋里漆黑一片,腥气更浓,没走几步,只听当啷一声响,老刘一脚踩在了铁器上,低头凑近了一瞧,磨得锃亮的镰刀上沉在一片红水儿里,带着吓人的腥气,刃上沾着一泡浸得黑红的鸟粪。 民兵围了这个地方,警察派人来看了现场,折腾了得有个小个把月,没见着结果。围观的村民只看到了警察从里面抬出来四个担架,都盖着白布。许是警察也不愿意在这穷地方多待,第二天就带着尸体回了镇上。于是各种各样的版本都生了出来,什么仇家过来寻仇了,干了什么得罪人的事让村里人给做了,更离奇的还有说是郑涛回来要钱,结果他爸妈不给,一家人打起来了,一气之下动了铁器,见了血,结果一家人都没留住。说的有鼻子有眼,跟在现场看得真真的似的。在那之后村子里总会发生点儿奇事,比如老刘跟中了邪似的,就在警察走了之后没几天,张罗着要找媳妇儿,没人跟他就要强抢;刘传民家地里一夜之间多了大大小小几个坑,也不知道是谁在刨什么。但是小地方的人们对这种事情慢慢也就没了兴趣,最后只剩下村口一群撩闲话的老头儿老太太还在侃大山的时候续上那么两嘴。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