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蝼蚁斗象 (第2/2页)

一种有悖人道的行径。

    可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所谓人道，在疯狂病态的欲望面前，又算什么？

    千赶万赶，还是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的夕拾本就痛苦不已，面对两名气势汹汹的不良修炼者，他没有任何犹豫，cao起武器，直接与这两名修炼者搏斗起来。

    年迈的父亲从血泊中站起身来，拿起沾满鲜血的兵刃，与他的儿子一起，血战远比他们强大的不良修炼者。

    宛如蝼蚁斗象！

    这是夕拾第一次见到父亲露出愤怒狰狞的神色，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倾尽力气，挥动兵刃杀向“力所不敌者”。

    他那双深陷于皱纹里的眼睛，竟然闪烁着令人惊奇的光芒。

    衰老的脸庞，像被曙光照亮的老树皮，上面涂满了坚韧。

    大雨瓢泼，雷声如鼓，劲风呼啸，锋利的兵刃映出绝不屈服的眼眸。

    敌人猖獗如虎，

    父与子携手血战！

    在这场毫无胜算的战役里，父亲频频回头，笑望着夕拾，眼里是肆意畅然的光，像一只挣脱了牢笼的老鸟。

    就在这一刻，父亲好像懂得了儿子执拗的选择——即便只是一个形如蝼蚁的普通人，也要努力摆脱妥协者的角色，用绝不屈服的姿态，勇敢地生活下去。

    讽刺的是…

    老子开始懂得儿子最初的选择，儿子却开始对最初的选择，产生了质疑！

    双方的实力悬殊太大，夕拾被击倒在一旁，两名不良修炼者嘲讽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将锋利的刀，对准了他的父亲。

    “只怀有一些格斗技，就敢跟老子们叫板，蝼蚁就是蝼蚁，向你们要什么，你们给什么不就行了吗？！”

    狰狞如兽的不良修炼者们将自己公开的抢夺，当成理所当然。

    却将父与子理所当然的反抗，当成不自量力的挑衅。

    他们愤怒地盯着夕拾，当着他的面，将锋利的刀，插进他父亲的胸膛。

    夕拾叫喊着、挣扎着、反抗着，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赢不了这群可恶的不良修炼者！

    “原来不管怎么努力，我也只是一个没有天赋的凡人，穷尽一切，修习了百种格斗技又如何？根本敌不过持有天赋的修炼者！”

    日复一日修习格斗技的日子在装满了泪水的眼睛里化为跳动的画面，一遍一遍上演。

    混合着备受折磨的父亲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与父亲痛苦的喊叫声。

    成为无尽的痛苦，挤进夕拾的心头。

    徒劳的修习画面，浓重的血腥味，痛苦的喊叫声凝聚为一体，化为一只看不见的鬼，撕咬着夕拾的灵魂。

    躲藏在里面的，是他从小便种在心底里的美好梦愿：成为一名为弱者请命的执剑者，游走万里河山，惩恶扬善。

    直到这时，夕拾好像才认清自己根本不想承认的事实——平庸之辈穷尽一切的努力，根本敌不过持有天赋的修炼者！

    蝼蚁斗象…

    不过是一场荒唐的徒劳。

    被打倒在地的麦多瑟瑟发抖，两眼茫茫，眼里的光逐渐消失殆尽。他的嘴角，爬上痛苦的自嘲笑容。

    手里的兵器落地。

    他年轻的脸庞爬满青筋，终于爆发出扭曲的大笑，然后放弃了抵抗，跪倒在地，乞求不良修炼者们放过父亲。

    行凶者们欣赏着他跪倒在地的狼狈模样，然后把他的乞求拒绝。

    父亲最终还是断了气。

    闭眼之前，他衰老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张嘴，在向他跪倒在地的儿子怒吼着什么。

    可他的儿子，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行凶者们没有取走夕拾的性命，出于病态的玩弄，他们要让这个跪倒在地的人，在往后的日子里，被惭愧的利刃，一遍一遍凌迟。

    夕拾就此成为孤家寡人！

    陪伴他的，是那头住在他心底，在不断地啃食他的灵魂的，满脸嬉笑的鬼。

    后来的夕拾经过残酷世事的喂养以后，成为了一头疲倦怯懦的老牛，遇见凶恶的老虎，只能选择逃避，而非抵抗。

    一腔热血变凉，牛犊变成老牛，那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也已经毁灭。

    日子一日一日堆积，这个命运悲惨的人除了会听见心里那只啃食灵魂的恶鬼发出嘲弄的笑容，也常常听见微弱的老牛哭声，提醒他也曾怀有蝼蚁斗象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