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幕 灰与黑的协奏曲（一） (第1/1页)

    18:00，大厦楼顶上，蕾弥尔背靠金属塔针，此时不远处高尔夫球场上派对刚刚开始，狂欢的人们密集而渺小，仿佛搬运食物的蚁群，显得被清空的大厦周边愈发空旷。

    伴随着风的呜咽，通讯耳机里摇滚和重金属音乐轮番登场，她喝一口碳酸饮料，看着城市天际线处一群候鸟在残阳缝隙中渐行渐远。

    很少有人见过她这幅模样，并没有人前那么闹腾，有些安静，甚至是孤独。

    忽然间，天空下起了小雨，她抬起头，一滴雨水挂在了睫毛上。

    “Hey，girl.”

    一连串不和谐的音调闯了进来，蕾弥尔不满地哼哼，就像量子世界出现了观测者一样，一切崩塌恢复原状。

    “你在楼顶么？”

    “干嘛啊，嫌地面风景不够好？我才不换！”

    “不换就不换，你是准备一个人从上面突破么？”

    “怎么？你这么关心我，难不成还真想泡我啊？”她语气吃惊，就像看到了怪叔叔。

    “我是担心你下手太重，死人是没有价值的。”费舍尔顿了顿。“另外，他们中有很多人只是一时误入歧途，或者作为工具被培养，比起死亡，天堂孤岛也许更适合他们。”

    蕾弥尔听完后笑出声，而且越来越响，直到有点喘不过气来了才停下，伸手擦了擦眼角。“……你以为我是小孩子么？”

    还没等费舍尔回答，女孩的声音却突然正经了。“别搞笑了大叔，也许他们曾经是无辜的，就像每一个诞生的新生命，但灵魂是会堕落的，无辜者戕害他人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无辜……这些亵渎者走在一条不被接受的路上，而走上这条路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不知何时，四架无人机已经漂浮在她的头顶上方，伸出的钩锁与她身上的装置一一链接。蕾弥尔一脚踏空，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不担心这些杀戮的记忆会成为梦魇么？”

    “Never.”无人机同时发力，将女孩从失重状态拉了起来，双臂垂直宛如一座凌空的十字圣像，她嘴唇翕动，整片天空响彻着她的低语。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是正义。”①

    .

    .

    耳机里只剩嗡嗡电流声，费舍尔切掉信号后挠了挠头，总感觉自己被这个黄毛丫头教训了一顿，旁听了全程的苏尔特尔讥讽道：“真罕见，刚刚是圣母在试图唤醒一头野猪的爱心么？”

    “圣母谈不上，我只是拥有正常人的感情和思维，和你一样。”

    “谁和你一样？”苏尔特尔冷着脸。

    “那个代号为‘将军’的男人，和你关系很好吧？”费舍尔歪着头。“在‘Base’，我只得罪过两个人，另一位是亚述装备部副部长，但他的年近半百没有子嗣。但如果是那位将军的人就合理了，让我想想……正牌女友？”

    女生的眼神一下子慌乱了起来，整张脸涨成了番茄的颜色，甚至感觉比头发更红……为了掩饰，她猛然背过身去，但红晕一直扩散到了耳垂。“No！”

    “不是？那是未婚妻？”

    “少在这臆想了，就是看你不爽！”

    苏尔特尔撂下这句话就顺着预定的路线大步迈进，与其说进攻，更像是匆匆逃离这个场景。费舍尔忍住笑，他早就看出来这其中是仰慕和被仰慕的关系，但他故意往亲密了上说。以女生的反应来看，他记得没错的话，在某些漫画作品中应该被称之为“傲娇”。

    大厦一楼的玻璃大门应声而碎，躲在两边掩体里的保安——准确来说是杀手们紧张地盯着从光亮中走出的影子，似乎只是个年轻女孩，有人迅速报告了情况，等待片刻后，耳机里只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开火。”

    没有任何的犹豫，所有人同时起身，把子弹朝着同一方向尽数倾泻。但就在这一瞬间，女孩的身形突然模糊了，就像罩上了一层透明的帷幔。如同撞到了未知领域一般，四面八方的子弹都无法再冒犯一步，在距离不到半米的地方静止熔化，流成一地铜汁铁水。

    “酷！”

    费舍尔大力拍手，离十几米远他都能感觉到爆发了一股惊人的热量，以至于中心点的气流温度高到连光线都折射扭曲了。苏尔特尔挥动手中之物，缠绕在长棱物体上黑布已化为飘烬，一柄弯曲的黝黑巨剑随之现出真身，夸张到看起来只会出现在动画或者游戏里。

    “这就是‘破灭之枝’么？”

    在北欧人的传说中这把巨剑点燃了世界之树，让一切陷入了混沌的黑暗，但在废墟中世界也将重生。但传说毕竟是传说，现实不可能真有实物存在，费舍尔猜测就和索利雅手中的“昆古尼尔”一样，这是那个亚述装备部为她特殊铸造的作品。

    杀手们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但恐惧很快化为了疯狂，每个人都扣紧了扳机，哪怕弹匣清空了也不松手。环绕在女孩身边的透明帷幕就像大雨中的湖面一样，沉默着溅起无数涟漪。苏尔特尔将破灭之枝插进地面，这把巨剑衬托她的身材是如此娇小，更像一支高大权杖被握在她手里，伟力的权杖。

    此刻这支权杖忽然像变软了，数条炽红色的藤蔓顺着剑尖钻入了地下，大堂中央的地面迅速隆起，仿佛有一只《指环王》中的炎魔正在挣脱锁链，试图从深渊地底重返人间。不过这些杀手还没来得及震惊眼前一幕就已经被灼热的地面烫得跳了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像要渗出鲜血般通红，他们发疯地扔掉手上的铁块，但还没跑几步就因体温升高过快而昏厥，倒地不省人事。烟雾报警器开始大量喷水，把焚烧的气味冲淡，可冷水刚落地就已快要沸腾，又把杀手们从昏迷状态烫醒。

    直到苏尔特尔眼中的银光散去，这常人难以理解的剧变才戛然而止。大堂中央几十平方米的地面被撕开一个熔岩巨口，露出了黑漆漆的地下空间，费舍尔把手机当成手电筒往里面瞄了一眼。“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醒过来的杀手们在水雾中挣扎蠕动，苏尔特尔没有理这一地的哀号惨叫。飘然踏上了二楼的阶梯，西装暴徒们从她身后迅速涌入，控制一层的所有房间，顺带清理现场。

    “你就这样展现了自己的‘波象力’？”费舍尔追上她。“这好歹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

    “反正你迟早也会暴露，我们会扯平的。”苏尔特尔不屑地说。“你参与到进攻计划中，总不是来当战地记者的吧？”

    “战地记者不也蛮好的？我最喜欢摸鱼了。”费舍尔理了理装束，假装手持话筒。“采访一下……不会烧焦的衣服，在哪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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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出自《JOJO的奇妙冒险》中的法尼·瓦伦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