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衫初入九重城(5)郭来 (第2/2页)
门吏,也迈步穿过柳长街和郭来身边,穿入门外黑色的风雨里。
“我姓戚。”在经过柳长街身边时,她轻轻说了句。
“戚十五…!”柳长街又回到了自己喝酒的桌前。只是现在桌面上多了一柄剑。除了自己的剑,又多了一柄剑,戚十五的那柄长剑。
门吏看向一时间鸦雀无声的几张八仙桌。“刚才走出去那二位,他们结账了没有?”他转头看向柜台里面的店小二,突然大声问道。
“这二位却甚是阔绰,订下两间上房,已先付了两天房钱,只住了一晚!”小二见问,笑嘻嘻地回答,“咱们却是多赚了一晩的房钱。”
“七年前他是输给了你?”看着走到桌前的门吏,柳长街问道。
只见他约三十一二岁,灰色长衫微湿。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俊秀而轮廓分明的脸,下巴上留着半寸长的短须,唇上也留着两片小小的胡子。用一双深邃却又常常会让人忘记了他的长相的眼睛正盯着柳长街的眼睛。
“用了几招?”柳长街见他不答,又再接着问道。
“两招。”门吏这次回答道。
柳长街看着他。
“拔剑一招,收剑一招。”门吏又接着说道。
“可是你却只是用了一招。”灰衣人笑了起来。“我叫郭来。”
“不一样。”柳长街说道。“我姓柳,柳长街。”
“易二胡并不是败在我手里,当时无论是谁站在我的位置,都可以击败他。”
“至少,在刚才是这样子。”柳长街笑道。
“哦?”郭来疑惑地看着柳长街的眼睛。
“因为你在他身后。”柳长街也看着郭来的眼睛,又接着说道。
“因为你的出现,他杀气已堕。”他又说道。
“哦?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当时背对着他,却是从何而知他的杀气已堕?”郭来问。
“因为我突然不冷了!”柳长街看着他。
“突然不冷了?”郭来看着他。
“吃饭有锅气,不洗脚有脚气,起床有下床气。而要杀人,就必须要有杀气。”柳长街接着说道。
“而杀气,通常会让人觉得冷,被杀的人会感觉到这种彻骨的寒冷。这也是一种直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也是一种像野兽般在绝处求生的欲望与本能。”
“在生死边缘,人会变得更加像野兽,虽然平时也常常有这种时候。”柳长街又说道。
“常常变得像野兽?”郭来笑了笑。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气势,就已经输了一半!”柳长街也笑了笑。
“还有一半呢?”郭来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随便说说,又或者输了一大半,总要有个说法,何必太认真。”柳长街又笑了笑。
他真的不知道,输赢本来就如同流水,时与势都会将流水改变形状和急缓。不到眼前看见时,谁也不知道流水的形状。而不到那一刻,谁又能提前知晓胜与败!
“所以我当时已没有办法感觉到他的杀气,所以我突然不冷了,所以他败了。”柳长街连续说了三个所以,像是连续在回答自己的三个问题。
“又因为他当年败在了你手里,在心里对你仍有惧意恨意。所以,无论当时是谁站在我的位置,他心里提防着的只站在他身后的你。”
“他其实是败在你的手里,再一次败在了你的手里。”柳长街说道。
郭来没有再接下去,他也知道这是实话。虽然少年的剑的确很快,但若是平时,少年想要一剑击败易二胡,也是不能。
一剑击败易二胡,非但少年不能,天下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郭来却低头看了一眼柳长街的剑,“你练剑?”他问道。
“没有练过。”柳长街答道。也看了看桌上的剑。两柄长剑,一柄是自己的,一柄是戚十五的,现在应该也已经算是他自己的。
他很认真地说道。因为他的确没有练过剑,甚至于没有专门去练习过任何一种兵器。
“那你为何要带着剑?”郭来又问,又再盯着他的双眼问道。
“因为这是我的剑,我只是觉得带着比较舒服。
毕竟行走江湖,总是要有点样子。”柳长街道。
“你是官差?”这次问话的却是柳长街。
“我是城门吏。”回答的是郭来。
“城门吏也是官差?”柳长街又问道。
“我是城门吏。”郭来又回答了一次。
“哦?”柳长街奇怪地看着他,“城门吏不是官差吗?”
“吏”比“差”要大一点。郭来也看着他。
“所以你过来当然不是为了找我喝酒?”柳长街终于明白了,于是又问道。
“不是。”郭来回答得很干脆。他过来,本来就不是为了喝酒。
“也不是为了找我付酒钱?”柳长街又问。
“哦?”郭来看着他,很奇怪。
“因为我已经付过了酒钱。”柳长街不由又再想起总是会付两次钱的张老实。
“而且我之前还听说,这家客栈的老板好像是姓郭。”等到再次确定自己只是付过了一次钱后,柳长街又再说道。
“你也姓郭。所以,你也不会特地跑进自己的店里帮人打架。”见郭来笑了笑,他又说道。
自然,也没有人会在自己的店里打架,帮人打架更是不可能,打坏了东西都不好意思开口叫人赔偿。
郭来又笑了笑,又再看向柳长街放在桌上的长剑。柳长街自己从两千多里外的湘西乡下,带过来的那口家传长剑。
郭来眼神却微微露出了诧异之色。
“你是今日最后一个入城,随我过来认尸。”他看了一眼桌旁也是站起来的朱五四,又抬起头来对柳长街道。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柳长街,径自转身出店门,带着两个老军在秋风瑟雨里向着城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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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