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北庭使_第十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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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第1/1页)

    看见反应如此激烈的李悬,再结合他方才的话,一时间,许卓之竟然愣住。

    原来大夏的军队这般不堪。

    他也是一营教导,李悬所说的情况,他是了解的,但他不够重视,他还是老文人那一套,认为军队就是武装起来的丘八,丘八嘛,有点恶习都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可他昨天带队到兵站时,正赶上直备营从外面拉练归队,他才发现,如果用直备营做参照,那他手下的兵离一个模范军人,正规军队还要差上一层。

    可老长阳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想,所以仅仅是一瞬间,他就用打仗肯定不如二军这类的臆断来模糊过去。

    现在被李悬又提出来,他却不好用打仗厉害来说话了。因为九旅前不久在河朔打了个大胜仗,而他们二军剿匪却频频失利,不得不外调一军介入,他们现在又要被调往东北边营,去和冰天雪林里的卑真人面对面瞪眼。(前不久卑真被暂编二十三旅打回了林子。)

    在许卓之沉默的时候,霍松涛却抚掌赞同,“说得好,上面搞军制改革,底下人闲话是不少的,但闲话在事实面前是脆弱的,二军整编到现在不过六年,卫一级的番号的就撤了七个,旅一级的撤掉一个,反观三军,成立五年了,仅仅两个卫被撤,甚至打出九旅这么张王牌,我看功劳有七成就该加在教导上面。

    九旅的兵,文化,精神,战术样样排在全军前头,去年宣府演武,一个营打垮一军一个卫,五倍人马啊,建朝才二十年,老长阳的脸早就是块破抹布了,偏偏一群老不害臊的,动辄当年如何如何……”

    眼见霍松涛越说越激动,周容拍住他的肩膀,给他顺着气。笑着说,“冷静冷静,多大人了,还跟当年在武学里一样,没个分寸。”

    然后就对李悬说,“看来你眼光很好,看问题很透彻,你那手录写怎么样了,改天借我瞅瞅。”

    李悬回过神,暗说自己鲁莽,嘴上还是积极应下。

    周容看了看天色,一摸瘪下的肚子,“哥几个都有空吧,带你们去三区吃饭,顺便跟教导办对接下,你俩还是偷着乐吧,咱们赵营长赵和尚可是被邓掌司训惨了,二军教导工作干不利索,上面难说能有什么好脸色。”

    “唉,老长阳……”许卓之苦笑着跟上周容。

    霍松涛却和李悬凑做了一起。

    “没满二十吧,这么年轻就来投军,家里是做什么的?”

    “还有两个月就十七了,家里开药铺的。”

    李悬心想,本来是想见识下二军新到的那个营,还有长阳教导营的三期学员,结果半路上又被人截了。

    上午在食堂听训,明天就是开课的日子,以后未必能像这半月不到的日子一般宽松了,那本观察手录也差不多该完结了。

    想起这本手录,李悬就觉得好笑,起初动笔写下几页后,不经意被周容翻看到,连忙把他拉去审问,他才知道他写的这点东西差点让他犯了间谍罪。

    其实也不过是些日志一样的东西,军队调动,辎重往来,防务布置这些犯忌讳的东西,他是一律不沾,手录里多是记载士兵日常,还有就是浏览军营条例后的一些注解,关于以后开展教导工作的一些设想。

    也是因为这个,他最终只是挨了半天禁闭,吃了一顿审问,接下两句警告。

    但周容在这手录中,却看见了李悬对于军队政工工作的才华,所以时常打着指导监督的名头翻看李悬的手录,让李悬有一种被翻了日记的别扭。

    “十七?我当年从武学毕业时也是十七,算那时候从军,到现在也七年了。”

    霍松涛不无疲惫地回忆道。

    出生在长阳,像他这样往上三代都是军汉的青年、少年占得多数,他们从小听的是父辈征战四方,学的是骑射战斗,跪的是乡族英灵,战勋功臣,潜意识里已经摒弃了太多选择,他们像是天生的战士,几代人的宿命都是战场。

    可当霍松涛在军校,军营,战场上经历过这么些年,他竟然感觉到了从灵魂深处中涌出的困倦。

    尤其是伴随着军制改革,他的朝气,他的锋芒越发展露,而同时,一些改革中暴露出弊端也浮现在他所处在的环境中。

    腐蚀军队有几大要害,一是腐败,二是乡党,三是慵懒,四是权将。

    细数一军,二军这些年的境况,一军稍好,二军则尤其严重,整个军队死气沉沉,派系林立,沆瀣一气,军纪败坏,腐败从生。

    他把这一切的根源都归结到把持二军军权的建国功勋老长阳们,二军中,许多接受了军校教育,更兼政治教育的青年一代,对这部分躺在功劳簿上的老顽固派已经尤其不满,他们内地里联合起来,已经成为一股新兴力量。

    这些活跃在营队一级,甚至小部分卫级的青年军官,正在借这样一场愈发深刻的改革,试图取得更高级别的位置,使他们的声音能被高层听闻,他们的主张和意见能够出现在中车府的军议会上。

    而在他们尚未察觉的角落里,高层的余光未尝不曾注意到他们。那个胸怀抱负又身居高位的年轻人,他那不曾被大多数所窥明的深邃眼神中,一场权力的盛宴正在燃起篝火。

    一路上,霍松涛对着李悬痛斥二军中的种种乱象,引得许卓之连连扶额,周容则在边上好言相劝,不时对李悬递着眼色。

    李悬只觉心里好笑,尤其在听到二军一个营长搞香烟走私,最后兜兜转转卖到谢一鸣手中,被谢一鸣抽出根假烟,一路向上追讨,牵出一串涉事人员。

    同时,更关键的是,李悬从侧面对二军有一个大概的评估。

    这首先是一支光荣的部队,是高祖皇帝发家的嫡系,经历了建国至今的绝大部分战役,几代军卒、军官都经受过战火的考验。

    但同样,这是一支典型的封建军队,关系,派系,法纪问题都很严峻,并且这些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军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由乡族凝聚起的军队已经由建国初的一股积极力量渐渐转变为落后势力,已经无法适用于这些年对外对内的战争形势,而且国家的改革在这里遭受的阻力,尤其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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