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放逐_第一部第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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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第二章 (第2/2页)

源于愚昧无知,源于并不智慧的善意。”后来,山脚下他居住的镇子上传出了要建精神病院的传闻,这实际不是传闻,那一次,全城的寻尸人纷纷来此,只见几天里一辆辆卡车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从山上延伸下来。这次人竟皆知的秘密行动把整座山翻了个遍,未留下腐烂的骸骨慢慢腐蚀,沉入土地,或飘洒天空,全看山风能否听见亡者的诉求,将他们带回永不再见的家。又加大了山林的巡查力度,他的父亲也就失了业。在山脚开起了出租车,虽然生意不是很景气,可心情却逐渐愉悦,逐渐有了笑容,很难与他儿时所见的那个总是严肃父亲联系起来。

    新瑞安斯最为特殊的地方,不在于它在世人理念中的贫困,在这种为优越感建立起来的排名中,总要有那么一个地方担起最后一位的责任,给其他地区的人们以希望:至少我们不是最底层的卑微者,至少我们还有希望。如此可见,时代是不能缺少穷人的,富人需要一个坐标系,来体现他们的优越。其他穷人也需要更加贫苦的一员展现自我高人一等的骄傲。

    这片土地的特殊在于,它是全阿卡里拉唯一在洲际上实现全面禁枪和实现种族平等的地区,这里没有枪店,没有黑人街区,每个人在同一种生活中度过一生。现仍市长在他最为著名的就职演讲上说:“在多年来的从政生涯中,我见识过了太多无法言说的卑鄙,而我自己也未能幸免。我所相信的是,人在出生时,既是处在善的最边缘,也是处在恶的最边缘。他出生在善恶的最中间出,就在天平正中。可是,我们无法要求每个人以苦行僧的精神在欲望的cao使下偏向善,只因你我并不相同。于是,一个难以接受但是必须面对的真理出现了,那就是我们绝不可能消灭一切恶行,正如阳光下一定会有阴影一样。所以,我们不能去照亮每一条深巷,这只会使黑暗伸出的污浊受惊爬向宽广大道。我们需要一块布满荆棘的磐石,当做毒虫的家;我们需要池腐水,当作细菌的巢;我们需要一个渗出污水的垃圾场,作为老鼠的窝。而我们,会严守在巷子的出口,将它们一次又一次地体会黑暗中去!”这种治政手段称不上完满,可这座处处充斥这禁忌的城市得以流存于世,也正是靠了这项政策。如果还有其他应聘者,兴许是坐了市中心的出租车——那正是被放弃的行业之一。

    虽然禁枪,可这只是让普通市民无权持枪。如果你在大街上看见一个青年,手插在口袋里,总是斜视着人,全身弥漫着可怕的孤独气息。那么你在他的口袋中翻出一把俄式马卡洛夫手枪的概率难以想象,而你在那之前被他干掉的概率则更大些。这里的青年有三种,一种逃离家乡,去未知的远方寻求出路,从此不再回来;一种留下发展,一切交于上帝评判,可能寿终正寝,可能转瞬即逝;还有一种,选择加入黑帮,可这无非是他们的幻想。正如市长用他那套边缘理论解释:“我们的年轻人总是有着一种几乎能说是难以置信的幻想。他们以为通过黑帮,通过站在政府对立面能给他们创造传奇人生。他们应该知道自己用之即弃的可替代品。他们不是黑帮的成员,徘徊在边缘,随时会被踢出去。而他们再也无法成为普通市民,即在市民的边缘。他们在而这中间徘徊,在这种自我矛盾中逐渐毁灭自我。”

    帕奇谈天说地,一整天都用来酝酿语言,而又全部讲给了莫奕闻听。当莫奕闻向他表达自己对这里的看法时。他倒是很轻松地说:“虽然他们说得可怕了些,但我们只要不做些什么违规的事,总不会出什么事的。而且你看那个院长的头发,全白了。我父亲说过‘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一个人要是能活到头发花白,那他至少是个幸运的人,和这类人共事是能得到好运的’。”他指了指自己脑袋。

    他是医学专业的学生,以他的成绩本可去最好的医院,可他却对对此心存抗拒。他说;“我去过几次市中心的医院,那里的问诊价格很高。所以,即使是那些看起来正常的人,若非迫不得已,何以去那么个地方。而且……”他沉默了一阵,平复情绪继续说:“那里,总是能看见孩子。孩子,这个词汇永远不该与世间任何语言中的负面词语相联系。可是,不可避免的,我们总要让孩子来经受苦难,他们本该是快乐的。可是,你在那种地方只能看见不幸。我见过那么一个女孩,在二楼的长廊上,戴着口罩不住地咳嗽。她身边的她的母亲,满眼憔悴,已是一副老态,望着那个女孩满面悲伤。我便知道她的病绝不是普通状况。有时能看见她望着我,眼睛很大很漂亮,一眨一眨地闪着纯正的光芒。而我俯身看着一楼大厅,人潮拥挤,永不停歇地向内拥入。”

    他几乎一下子就悲伤起来了。泯泯之中莫奕闻感到自己和他是如此相似,这般善良的人为何总是受人性光辉这么最深切的。但此刻,他也只能安慰他:“别这么想,医生不正是救人的人吗?”

    “不,”他回答他“医生只能救生者,是救不了将死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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