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白纸上好作画 (第1/1页)
南城之中,铁匠正带着民夫砌炉,用的是红土(粘土)烧制的耐火砖。 只这一点,就令三个铁官吏无法理解,觉得耿成弃简求繁:用炭炼铁,以泥砌炉足矣,何必这么麻烦? 耿成不好向三人解释他为何弃炭不用,只能等煤运来塞城再做计较。 说起煤,算是唯一没有达到耿成的预期。近百丁壮耗时两月有余,踏遍了障城以北,塞城以南的所有山林,却没有找到表层煤矿。 最浅的都在两米之下,而且已接近白泽,距塞城足六十里。想来想去,耿成选定离塞城最近的一处。 就在往东约十五六里的一段边墙之下。还是燧卒带领民夫清理壕堑时发现的。储量有多少不知道,反正肯定够耿成现阶段使用。埋的不浅也不深,大致在地下四到五米。 三天前,耿坚还来禀报,称已按照耿成的交待挖了数条甬道,并已全部用木板、椽、柱加固,随时都可以出煤。 想来再过三五日,就会有大量的煤运来塞城,就可以着手炼焦…… 心中盘算,耿成在南城转了一圈。小高炉已起了六座,还有四座也即将完工。三月前从流贼手中缴获的铁料也尽数拉来,堆积在空地中。 姚正临走时还答应,只要拿白炭换,无论是铁矿石,石灰石,乃至是粗铁胚,耿成要多少他有多少。 当然,要算在四万石粮食之外,不过可以赊欠。 欠倒是好欠,但问题是怎么还? 如今,盐和炭的出产已达到了极限,再想提高产量,就必须加人。所以,耿成又开始发愁到哪里再弄些人。 三千来口听着很多,但足有两千都是拖家带口,也就是那四百多户民户。 其中一百户在北城熬盐、烧炭,一百户在马头山砍树,两百户在塞城以东挖煤。剩下的五六十户则是在南城砌高炉、挖炼焦池。 等煤运来后,这几十户就会充为铁户,留在南城炼铁煅甲。 就这还不够,不得不将丁壮抽调出一部分,在山下砌窑烧砖。 不烧不行,因为用焦煤炼铁必须要用耐火砖,不然高炉随时都会坍塌,一死就是一大片…… 如此,三千口被分的七七八八,要不是郭景据理力争,连最后的这六百丁壮也剩不下。 所以站在山上往下看,偌大的平原上步阵列的稀稀拉拉,殊无一丝壮阔的气势可言。 刚解决了粮食的问题,缺人的难题悄然而生。等再解决了人,怕是又要缺粮……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吧? 耿成怅然叹气,带着一众扈从下了山。 六百人只能算是一曲,由郭景任曲率。之下分三屯,每屯两百兵。 虽说都是流民,但矬子里拔高个,相对而言体质还是不错的。两个月以来这六百卒更是被重点照顾,米粮畅开供应,且餐餐都有马rou,所以看起来壮了不少。 战马不够,就未分骑兵和步兵,暂时全以步卒的cao典训练。而编曲也就刚刚半月,所以还处在“习陈”的阶段。 其实就是练队列。 所谓排兵布阵,冷兵器战争首重阵形,阵形展开与否,布置的是否严谨、合理,进攻时军阵是否齐整等等,直接关系到战争的胜败。所以自商周时期,就已形成了系统的练阵之法。 就如吴子兵法: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後之,分而合之,结而解之。每变皆习乃授其兵,是谓将事…… 说直白些,就是蹲下—起立、齐步(跑步)—立定、向左向右转、向前向后转、解散、集合…… 是不是很熟悉? 熟悉就对了,即便是2202年,新兵入营集训练的都还是这些基础科目。 不过因为古代朝廷管控的严,非法传授兵法以谋逆论处,再加将门敝帚自珍,所以若非行伍出身,懂的练兵的人是少之又少。 但高顺就会,不但会,而且要比豪强出身的张汛懂的多。 就比如同样是一屯两百人,同样是练队列,同样从半月前开始,但高顺的丙屯明显要比郭景的甲屯和张汛的乙屯进度快。 细细观察了两天耿成才发现,高顺的要决很简单,就四个字:赏罚严明。 练的好的队和什,马rou畅开吃,衣鞋有人洗,住的也是向阳的营房,就连早晚洗漱用的水都专门有人端。
练的不好的自然只能伺候练的好的人。 这可不单单涉及自尊、荣誉,更关乎到切身利益。别的不论,这个年代顿顿吃rou是什么概念? 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吃rou,自己却只能流口水,而且干的出力气活更多,任谁也不服。 不服好办,那就给老子往死里练……这就是高顺的逻辑。 经郭景提醒耿成才知道,战国时吴起练魏武卒,用的就是就是类似的方法。 再问高顺,他只说家境贫寒,还是做戍卒时才慢慢识字,哪看过什么兵书? 不过是见田章等上司练兵,耳喧目染的久了,慢慢悟出来的。 所以说,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能在青史留名的人物,果然都有不同于常人之处。 郭景、张汛等人更是惊为天人,再也不说耿成为何会对高顺这个升斗小吏另眼相看了。 反倒一同请求耿成,让高顺兼了曲司马…… 耿成下到山下,六百丁壮正在练解散—集合,这是基础科目中的最后一项,接下来就识金鼓旗令,练变阵换阵。 大汉各军皆有成体系的金鼓旗令,且沿用已久,已相当成熟。 但耿成的建议是另外制定一套。 至于原因……如果哪天和刘备或是曹cao干仗,两军各自列阵,正式开打,曹丞相眯眼一瞅:好嘛,耿季和这是要两翼佯攻,中路冲锋…… 不对……好个小贼,他要攻我后路? 一看旗,再一听鼓,敌方就能将自己的布置和战法猜个八九不离十,接下来只能拼硬实力。 白纸上好作画,不如重新制定一套,或许关键时刻就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郭景出于好奇,只是多问了几句,并未过多置喙。张汛与高顺自然是唯耿成之命是从。 耿成今天来一为视察训练效果,二则是来问问这三位,商议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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