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名字(五) (第2/2页)
br> “塞纳扎已经不在了,我把他撒进了风里,希望他能乘着风回去他的故乡。埃及从来不是他心所系的地方,他的家在赫梯……”我望着窗外漆黑的尼罗河,在想着塞纳扎是不是已经飘过了黑海,回到了他的故乡。 这时,拉美西斯已经斩杀了蝮蛇,他紧紧地抓起我的右手细细检查,最后失望地在我右手的中指指腹发现了两个流着黑色血珠的齿孔。 他连忙用力地挤压我的伤口,还企图用嘴吸出毒血,但我阻止了他,“别费力了,你知道的,‘阿努比斯’的毒无药可解。” “为什么……”拉美西斯低下了他高傲的头,手却是在颤抖。第一次,我从拉美西斯的语气中听到了绝望。 “你知道吗,塞纳扎也是死在这条蛇的嘴下。是我,我不想看见他那么痛苦。他看着我把他的手放进陶罐里,他没有生气,还对着我笑了。他就是这么笑着走的……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不要让塞纳扎那么痛苦。我才是不应该存在的人,如果不是我,你早应该是埃及的法老了……” “你是在惩罚我!我不稀罕埃及!我要的是你!”拉美西斯咆哮道。 “历史始终是历史,我不应该为了自己而改变它……普拉美斯……你终于成为了拉美西斯一世……历史,终于又走上了正确的轨道……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应该……不应该得到你们的……” 拉美西斯把我紧紧地抱着,他知道,我快要走了。 “你爱过我吗?”他在我耳边轻轻地问道,我知道这是他一直想问而又不敢问的。 “爱……一直都爱……”拉美西斯的怀抱紧了紧,“你和塞纳扎……就像是我的手和脚……失去了手虽然会很痛苦,但我还是可以克服的……可是没有了脚……我将一蹶不振,即使能再站起来……也必定要耗费我所有的力量……” “我果然……始终比不上他……所以,你宁愿受伤的永远是我……”拉美西斯的声音也颤抖着。 “不是的……你才是未来的……主人……上天……会眷顾你的……我和塞纳扎……都是不该存在的……我怕……我怕上天……会……带走他……”我的呼吸开始麻木,我知道,我要死了,“普……普拉美斯……帮帮我……好……好吗……”
“我随时为你效命,你是知道的。” “除去……除去我和塞纳扎的……痕迹……让我们……从未……从未出现……” 拉美西斯顿了顿,才说道:“好……我答应你!” “普……普拉美斯……让我……再……看看……你……”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看这张脸。 拉美西斯的脸向我靠近,可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我的手颤抖着摸上他的脸,他的手扶着我的手。我感觉到刚强的线条却是湿滑的……普拉美斯,哭了? “对……对不……起……”随即,我坠入了黑暗,隐约中似乎听见普拉美斯在喊“苏娜”,但我已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幻觉…… 苏娜(二) 在黑暗中我又听见那喃喃的声音,并且越来越清晰,我终于想起来,这是溯源的声音。 溯源,是我已经忘记的,男朋友的名字。 我以为我不会再睁开眼睛。然而,当我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白得耀眼的房间。溯源就坐在我床边,他的手上拿着的是我反复看的书——《埃及古代史》。 原来,我那以为的车祸只是司机为了避让一辆小车的一次急刹。车上没有人受伤,只有我昏迷了。 医生诊断不出原因,而我却昏迷了差不多一个月。这期间,溯源一直在我身边,把我最喜欢的书一本一本地读给我听。 恍如隔世,我只想到了这个词。 苏醒过来几天,做完了一系列检查,我终于可以出院了。 的士经过博物馆,原来我昏迷前想要看的埃及文物展还没结束。我下了车,一步一步踏进了博物馆的大门。 看着玻璃柜里古埃及的用品和饰物,我的心很痛很痛,我已经不能再回去了——我所爱的埃及。 隔着一层玻璃里的物件,对于我是那么地熟悉,我甚至还认得图坦卡蒙当初教我下的那副象牙棋,图坦卡蒙死后我把棋作为他的陪葬,然后我再也没有下过棋了;还有那张刻了图坦卡蒙和安海塞纳曼浮雕的椅子,我曾坐在上面,抱着费姆特,看着夕阳徐徐西沉…… 这次古埃及文物展最珍贵的展品是拉美西斯一世的木乃伊。阴冷的小展览室里,玻璃柜中放着一具黑黝黝的木乃伊,干瘪、苍老,胆子小的观众匆匆看一眼就走开了。 而我却舍不得离去,我轻轻地摸着柜面,渴望能再接触一下他。我面前的,不是陌生的木乃伊,他是曾经让我无数次心痛、无数次思念的人。我是如此熟悉他,他有金黄色的头发,像天空一样、湛蓝湛蓝的眼睛,挺直的鹰钩鼻,小麦色的胸膛,炽热而强有力的拥抱……他英勇、强壮、霸道……他爱喝啤酒、还会自己酿酒、他爱吃甜腻腻的椰枣、讨厌吃酸酸甜甜的葡萄……他喜欢涂香水,特别是百合花香味的香水……他害羞时会脸红,生气时也会脸红……他有很多女人,但他所爱的那个女人却一次一次地伤害了他…… “苏娜,怎么了?怎么哭了?”溯源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怎么了,看着看着就哭了,怕了吗?”他一边说一边拿出纸巾帮我擦眼泪。 我摇摇头,笑了笑,说:“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怕他。”他是我遇见危险时首先会想到的男人。 “拉美西斯一世,在位一年零四个月,却为塞提一世和拉美西斯二世奠定了统治的基础,了不起啊!”溯源发出了由衷的赞叹,“不过,他可是个花心的男人,不像我,一条心!他的女人不少,子嗣却不多……” 我只是一笑置之,辩解也是没用的。 “对了,你记得塞提一世的名字吗?”我突然想起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塞提一世?我想想……好像是一个很长的名字……好像是……塞提……塞提梅里安普塔!” 普拉美斯,第三个条件你也兑现了。 “溯源,你知道吗,拉美西斯一世不是花心的男人,他也许是世界上最痴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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