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一梦_第五十六章 舒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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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舒遇 (第2/3页)

 街道之上也少有人迹来往,见到零星的几人或拄双拐,或坐木制轮椅,一挪一趋地费力前行。

    “苏麻,这是刚从山上回来吗?”

    “是啊七叔,我先把客人请到家中小坐,一会儿砍好柴便给您送去。这阵子多雨,您要是腿疼得厉害,有事叫我就好。”

    “我那根‘野兔毛’不小心牺了牲,便求你爷爷要了一只,时间宝贵,腿脚问题并不妨事。”一众人这才发现那位姑娘口中唤的七叔手里正宝贝似的紧攥着一根尖细毛笔,笑容友善地朝他们示意,“别误了你们的事,苏麻还是速带贵客前去吧。”

    姑娘领着柴荣一家到了村落深处最北面的一方庭院落座,“爷爷正在利坯,各位稍坐,我先备些茶水来。”

    柴荣带安歌走到屋内一座座高立至屋顶的木质多宝格旁,只看了一眼便不禁交手称赞,“桃源一向绝风尘,柳市南头访隐沦。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村落,竟是这样一番藏龙卧虎的桃源盛地!”

    安歌眨着双眼,见这面墙前齐摆着各式烧器瓶杯,与平日里多有见到的白底青花不同,器皿多是洁白质地,瓶胎之上光润凝滑,似乎较铜镜都能反射出更加清晰的人影光亮,也不见一丝瑕疵,只有瓶鉢端口及底台画有简约的墨黑色纹路点缀,虽然全盘看上去干净素雅、简单质朴,细细望去,却觉神韵极为清丽傲人、非同寻常。

    “柴大哥,这都是些什么?”

    见柴荣不应,安歌恍然大悟间匆忙改口,讨好般地摇着他的衣袖撒娇呼唤,“荣哥哥,这些都是什么?”

    柴荣宠溺地轻刮着她的鼻尖,“不知你听没听过这句话,‘天下无贵贱而通之’,说的便是来自我故乡那集人力及心血浇灌而成的一方珍世名品,它们因出于邢州而唤作‘邢窑’,当年在隋唐时期的贵族官宦家中,可谓是叱咤风云、风光无两的风流胜器。我年少在邢州行走之际尚能见到寥寥几枚,之后便再少得见,未曾想,今日竟远在山东之地重见其真容。”

    柴荣见邢窑如得见故乡风景般欣喜开怀,侃侃而言不绝于耳,“方才你说这村落的名字奇特,其实这个‘粉定’便是白度极高的邢窑白瓷的行家别称,依我来看,这村里的人定少不了制窑界的圣手天工了。”

    “贵客果然慧眼识珠,这世间认得邢窑之人已不多了!”

    见一须发皆花白的清癯老者在那女孩搀扶之下拄杖缓缓走来,柴荣一行人皆恭敬施礼,双方因伴着对白瓷的无上共情,随即兴致高涨地攀谈起来。

    原来,眼前之人便是这粉定村的族长,全族老幼皆冠以“舒”姓,全族当年在邢州之地本是制窑大户,因技艺超群广受官窑背后的官宦势力侵扰掠夺,加之后晋时期契丹于北地常有冒犯突袭,全族不胜厌烦,便只得背井离乡,因南下时发觉此无人看管的山丘适做茶山,便寻了这泗水旁边的背山阴凉之地,一边产茶一边产窑于此营生安家。

    “舒爷爷,恕我冒昧。”趁姑娘进屋为其添茶,安歌便忙不迭地关切盘问,“我见咱们村子里诸多老少,好似腿脚不甚灵便,特别是见小妹灵动懂事,却伴此残症。敢问可知究竟是何原因致此?是否有可能痊愈?”

    “唉,此事说来话长。这地方虽依山傍水、茶山富饶,住下来却觉属寒凉,后来才得知,此地在兖州便是原住民的弃履之地。原来不晓得,等长时间下来,我们男女老幼腿脚都慢慢生了湿疾,苏麻因年纪尚小,不甚严重,但这病以后便是深入骨髓、疼痛难忍,大可能像我这般难以行走了。”

    “既如此,为何不搬走呢?”

    “寻一处落脚之地哪里有这么容易!”舒爷爷声叹长息,单手揉着愈发疼痛的髋骨,言语之间却仍是了悟世事般不疾不徐,“更何况是全族老幼数十口人,如今乱世,村外战火连绵、少有太平,能寻到这处山川水秀之所已经佛祖庇佑,即使拖着病体再找,较如今又能好过哪里去呢?不如顺其自然,在这片安宁之所醉心瓷窑,用心灵之满片刻代替rou身之痛,我们已是再知足不过了。我只等苏麻往后嫁了人,离开这片地方,能慢慢好起来罢。”

    “爷爷,孙儿回来了!”

    柴荣与安歌讶然地望着身披蓝白色僧侣衣服、面容清秀的小沙弥,同样一瘸一拐地肩挑两副重桶,刚一入院便高声呼唤。

    符家小将见此,便连忙赶趋上前,帮他卸下肩头重担。

    “离青,快过来见过客人!”

    小沙弥略有胆怯却十分听话地跛脚上前,双手合十行礼,他看上去和那女孩年纪相仿,样貌也甚是相近,只是跛足程度却好似更加严重。

    族长又把女孩唤到跟前,“刚才领你们进来的是我的孙女苏麻,这是我的孙子,数月前刚送他到兴隆寺出家的离青,是把画图制模的绝佳好手,苏麻不懂得做瓷,我便把这一辈子的手艺传给了离青,他也喜欢这营生,虽然出了家,但得了住持允准,三天两头得以回来小住帮我做瓷。如此这般,全族全家平静安顺,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放心了。”

    “爷爷,兰公子又命我送来两桶rou汤,为大家改良伙食,我和jiejie先给各家各户分了去。”

    柴荣见状,便支使符家小将帮姐弟二人一同前去劳作出力。

    屋檐之下,相谈甚欢,已渐临近晌午,舒族长见到故乡之人欢喜难耐,便邀请柴荣安歌一行在此共酌餐饭。

    待舒老祖孙三人朝屋内佛龛虔诚地跪拜祷告之后,方才开席。

    今日因有客人造访,苏麻和离青特意将家中的最好菜米拿来好生招待,但在安歌看来,眼前再简易不过的粗茶淡饭,连油星也见不到几滴,难怪花骨朵年纪一样的姑娘看起来这般苍白羸弱,内心连连慨叹时下穷苦人家的艰难度日。

    苏麻没觉察安歌的恻隐,依旧笑嘻嘻地帮客人依次盛了三碗rou汤。柴荣见主人家碗中空空如也,便推脱着让与他们分食。

    “柴公子夫人不必客气,这汤中之rou糜是兴隆寺定期为那些宰杀动物诵经超度之后,屠户捐赠给寺院的,因僧人们不食rou,住持便通过大善人施恩,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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