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一梦_第六十二章 情终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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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情终 (第3/4页)

在病榻间弥留遗言,安歌悲愤交加无处安放,牢牢系上厚密白帕,又戴上尾槿留下的黑纱帷幔,手握马鞭,“荣哥哥,我不能让允中就这样离开,你守在这,我去去就回。”

    柴荣拉着安歌出了门,哽咽浓烈,“一整夜这般光景,恐是油尽灯枯,你这时出去,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安歌伏在柴荣肩头,听着为允中守夜的舒家全族,在各自狭小拥挤的屋里,拖着刚刚缓和的羸弱病体,低沉而紧凑地一遍遍诵读佛经为他祈福,便再也忍不住喉头抑制许久的嚎啕,哭着拉开大门,驾马奔袭而去。

    她知道,这一去,或拥一线希望,或是山高水长。

    洪水褪去后的街道满眼狼藉,砖瓦倾倒,屑砾淤泥,家户街店亦是大门紧闭,听不见人声,望不见人迹,好像偌大的兖州城瞬间只剩下她自己,步云天下猝然高声嘶鸣,若非死死把住缰绳,安歌已被它的急刹甩落至地。

    定睛望去,竟见那黑黄一片的地上乍然惊现一具辨不清模样的尸体,似是佝偻着身体,无能为力地等待着遮天蔽日的洪峰将自己淹没于水底。她心中不忍,摘下帷帽盖住他的脸,为眼前这个不知姓名、不知年龄、甚不知性别的可怜之人,留下最后一丝力所能及的体面。

    “你做鬼不要来找我,怪就怪你非要硬闯出去,上头有令,闯城门者杀无赦,我也没有办法……”

    安歌突然听到左边的二层楼台之上有人低语,遂抬首望去,竟见绞首架上奄奄一息地悬着个人,身上已被鞭打得皮开rou绽,一片血rou模糊,身后一名套着红色马褂的彪形大汉强忍惧色,咬紧牙关,为那人系上终结性命的死结。

    安歌借着微明,眯眼细望,已是魂魄骤离!

    她攀折着阁楼拔地而起的木柱,快速突袭飞临露台之上,用剑顶开绞刑架上的刽子手,随即将缢绳一劈两段。

    她连连拍打着拥在怀中不知生死的冰凉脸庞,在他耳畔疾声呼号,“张琼!张琼你怎么样?”

    在他踏足生死临界点之际,终于被人有惊无险地抓住还阳的魂器。

    他顶着额头泛起的青筋,大口吸气,“夫人,城门紧闭,我无用……一人难敌众手……”

    城内巡逻的士兵此时已循声赶来,将此台团团包围,步云天地似是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灵巧地闪躲开来朝它直刺的矛戟,飞扬着洁白的骢毛,飘然而去。

    忽听一名民兵大吼,“此人有瘟疫,给我就地绞杀!”

    安歌遂将张琼推到角落隐蔽处,看着阁楼上用来悬挂尸体的铁钩,顿时心生一计。她手起刀落,两个拇指般粗的铁器径直在地面锤留下一道深坑。

    趁他们搭起弯弓瞄准的空隙,安歌攒紧毕身功力,将无比犀利的杀人利器连着冗长的麻绳朝楼下掷去,恰到好处地深嵌到一巷之隔的土房屋顶之上。

    她脚下踏风,转身飞奔抻直长绳,绳子在铁钩铆钉的爪牙张力之下,转眼已拉伸到极致。下一瞬,在水中浸泡多日的土房,轰然土崩瓦解,朝不辨是非、草菅人命的士兵扑袭过去,灰雾腾起,遮天盖地。

    安歌迅疾拖着张琼趁乱逃离是非之地,迷雾尚未散去,却听一阵悦耳的“哒哒”马蹄声渐渐朝他们逼近,步云天下突如天神般回旋莅临,倨傲又带着孩童向大人讨喜模样,用鼻息喷洒着安歌的后背,安歌欣喜不已地爱抚捋直它蓬乱的毛发,正要将伤重的张琼抬扶上马,便听身后一人高声呼唤自己。

    尚未转头,安歌已被他大力拥入宽阔的胸怀,贴着温热的铠衣甲片,她再也无法抑制多日来积攒的辛酸和委屈,眼泪洋洋洒洒地落下,刹时浸湿了口鼻间的白帕,“父亲!”

    看到眼前虽是消瘦却无大恙的女儿,符彦卿心中总算落地一块大石,此时,因他独自闯门急行而抛在脑后的众人才举着火把姗姗赶临。

    扫视一周,安歌来不及对子期还有许久未见的骓儿半句寒暄,便焦灼万分地拉起秦隐的马匹快步向前,“秦师傅,快去救救允中!他快不行了!”

    秦师傅肃着神,二话未说便已狂甩马鞭,火速奔袭而走,符彦卿当即将安歌拉上自己的马背,同乘一骑,追随而去。

    符彦卿虽是快马加鞭,却仍被心急火燎的秦隐甩下一段不近的距离,安歌看着父亲与秦师傅轻车熟路地过街串巷,无比惑然,“你们怎会对兖城如此熟悉?”

    “你成亲那日,秦隐亲送他徒弟过来。”符彦卿单手执缰,牢牢圈紧女儿的腰身,“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更不会不在。”

    安歌噙泪吸鼻,拍手称笑,“那会子,我就觉得门外有人,果真是您!”

    “不怪你老爹过门而不入么?”

    “不怪!您若出现,荣哥哥会更想念陛下,也会更觉自己境遇窘迫。”

    “咱们父女俩心有灵犀不假,但我仍无法原谅,你如今满脑子想得都是这小子。”

    安歌抬起右手讨好地拍拍身后的盔缨,双眼弯笑成月牙,“满脑子想得还有老爹!”

    赶到故知丘脚下,天已大亮。从很远处,他们便依稀望见院外那棵高大浓密的香樟树下,人群密麻,震天哭声陡然而起,符彦卿与泣不成声的安歌缓步上前,舒家老幼抹着眼泪,为他们留出一道通向正中的空径。

    路径那端,是安安静静躺在木板之上、从头到脚依旧干净清爽、不见半分病容、仿若仅仅沉睡的允中瘦长的身体。

    秦隐哀默袭心,颤抖着从包袱里掏出一柄水罐,“师父原本说,等你大了,便和你一起煮酒论道。没想到,你就这样走了。”他呜咽地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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