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一梦_第七十章 亲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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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亲征 (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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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八,整军已穿过太行山口,夜扎泽州城东北,据先遣队回报,与南下企图攻打潞州的汉辽联军,约莫不过数十公里之遥。

    大战将临之际,兵将本该抖擞精神全力迎战,却因这几日,控鹤都指挥使赵晁与通事舍人郑好谦,肆意言论“贼势方盛,宜稳而持重”,祸乱军心,被圣主齐齐缉拿入狱。

    此二人虽说地位平平,无关主战将领更迭,却妥妥道出多数兵卒心中,对新主和前景的满腔疑虑。

    全军上下,顿时谣言四起,不安弥漫。

    郭荣独坐御帐,忧心冥想,与往日自己做主将上阵、手握亲兵主动权不同,如今他面对手下众多桀骜不驯又老练油滑的兵卒,根本无从全盘掌控他们的真实想法和行动。

    一路走来,自己虽力排众议、志气益锐,却始终无法挡住他人悠悠众口与胡乱猜忌,终究怕涨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从而埋下大祸。

    念及此,他愤恨不已,便要手书圣旨,下令将赵晁和郑好谦二人当即处死,以儆效尤。

    谁知偏偏此时,连墨油都和自己犯冲,一股脑风干凝固在砚台上,令他忙朝帐外一阵怒吼,“快来人,给朕研磨!”

    一位瘦弱內侍掀帘而入,弓着身体立于侧位侍奉起来。郭荣头也未抬,皱眉凝思片刻,便快速伸着笔管蘸足墨汁,下笔落字刚有半句,便觉柔顺笔尖中加夹了枚尚未磨好的凝块,忙不迭徒手将其弹走,又将笔吸足墨汁打算继续书写,谁知又一凝块鬼魅现身,惹得他连贯思路寸断,瞬间已是血气上涌。

    突然,一股熟悉的感觉仿若醍醐灌顶,郭荣连忙转头看向御桌右侧正在用力埋头研磨的小侍,想都未想已伸手抬起那人下颌,吓得那人将整块砚台打翻在地。

    数日持秉肃容的郭荣简直惊喜交加,下一瞬已捶桌顿足,笑趴在案台之上。

    “吓死了,你怎么突然摸人家脸啊?”

    郭荣故意又是抬手一碰,已将手间墨迹尽数擦到那人白皙鼻尖上,那人还未回过神来,便已被欣喜不已的郭荣狠狠深拥怀中。

    听着他朗朗大笑,怀中人轻轻捶打着他的背,“看了这些时日的苦脸,总算得见你笑了。”

    郭荣像孩子般拿到期盼许久吃食以后,满足地低声哼嚷宣泄,单手解开內侍发冠,熟稔地用带着胡茬的下颌揉蹭她的发顶,“这些时日,我竟未曾发现你在我身边!我猜定是重进、元朗与你沆瀣一气,还有继恩那小子!”

    “没到战地,我怎敢轻易现身?万一你再把我送回汴梁,岂非枉费了我的满腔计谋!”

    郭荣故意攒动眉头一高一低,深情脉脉的连连摇头,“唉,我是真想你在,又真不想你在。”

    安歌扶着他的后脑,踮起脚,将鼻尖墨迹精准地蹭到他的鼻上,“如影随形之后,再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是本将军的拿手好戏。想甩开我,门儿都没有!”

    “安歌,有你在我身旁,我便更有信心了。”

    夜色尚未消散,高耸巍峨的潞州城下,步兵三万人加并契丹骑兵一万人,顿成黑压压一望无际的集结之势。想着两军先锋已在几公里外兵刃交接,身披金黄铠甲的刘崇,只觉手心与刀刃一阵痛痒难耐,恨不得即刻剐了那帮“偷国窃位”之人的心肝出来。

    多日来,他佯装围攻战略要地潞州,实则以“蛙跳之策”将其略过,直逼其与太行山脉中心的高平巴公原地,以期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看起来薄弱无比的周军主力一脉。如此下来,周军散布东西各处的重兵全废,就好似在对手心脏泵房插入一根无形又致命的深刺,直捣龙庭,一剑毙命。

    “启禀陛下!”先骑营统领探路后回报,“贼军不知我军游轨动向,兵力布局分散在晋州、磁州、江猪岭一带,因后援未到,高平主力军目测不过万人尔尔,若我军能快速攻破主力,周边散兵无法形成围拢,便可速胜。”

    “极好!”刘崇见通盘全然如自己掌握,一时间已是喜不自胜、忘乎所以,“高平一破,便可突破太行山口,郭荣那个破落养子便只剩黄河这道屏障自保了!如今来看,朕自用汉军即可轻破,又何必劳什子招来辽国军队?杨将军,算你们这次坐享其成,且看我凛凛汉军威仪罢,哈哈哈哈!”

    立马身侧的杨兗本为辽国皇帝专门派遣前来襄助北汉国主一臂之力的,竟被其无缘无故奚落一番,心底不甚痛快,私念必于回国后向辽皇参他一本,又不愿在眼前的二人对决中失了威风,“国主还是小心为上,周军向为劲旅,断不可随意轻视。省的若出什么麻烦,又来劳烦大辽出力。”

    刘崇心里一阵咒骂,鼻孔已扬到可与远处的地平线齐平,“时不可失,你不用多说,静等我汉军凯旋即可!”

    话音刚落,原本好好在背后吹着的东北风忽然转向,携裹着前方的沙土奔袭入口,刘崇忙不迭朝杨兗方向连吐多口唾沫,如故意寻衅滋事,惹得后者愈发不忿。

    “报圣上!报圣上!”司天监李义的声音几乎淹没在突如其来的狂风中,他举着一卷谶纬纸图,一路吞着风气,来到刘崇御驾前传报喜讯,“恭贺圣上!南风已至,福运驾临!时……时可战已!”

    杨兗惊诧不已,他虽为辽国将军,确是土生土长的汉人,从小翻遍各路兵法,甚少听过迎风攻敌为最佳战机的说法,故一面拉住狂风中躁动的战马缰绳,一面极力劝阻。

    刘崇心中暗自诟谇了声“死书生”,根本无视他的畏缩如鼠。

    俄而,他已屏住全身力量,高臂挥持龙渊剑,直指远处被深蓝色包裹着的渐退夜幕,呼呵麾进,一时间响遏行云。

    四万军队齐齐踏土迎风,马蹄有力地搅动着大地安宁,黄袍被劲风啄吻得咯咯作响。

    灭国之祸,戕儿之痛,仿佛都要在今日的挥斥方遒中一一了结。

    刘崇高翘着胡须,想着已经逝去的胞兄爱子,坚定且得意地扬笑,“这只是一个开始,朕要拿回全部属于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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