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一梦_第七十二章 匡胤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第七十二章 匡胤 (第3/3页)

十个字的只言片语,却已给予她此时最需要且最深切的鼓舞和力量。

    “进退歌所决,成败荣以担。”

    同时,郭荣已发动泽州、潞州、晋州、绛州、慈州多地兵士驰援周军北伐,军饷物资,皆已疾驰在路上。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安歌泛着点点泪光,再没半分顾虑,遂矫健地挥剑起兵,飞临城下——拿下晋阳,一统中原!

    这场北汉生死之战中,率先出击的是刘崇重新向辽国求援的契丹军,杨兗已得诏北返,今日这支齐整一心的新援,俨然从头到脚燃烧着他们对胜利的全部渴望。

    辽国万万不愿在此时遂了满身逆鳞的大周吞并北汉的念想,保存北汉生机,便是保存了他们进攻退守的缓冲自保之所。

    只可惜,睡王手下的契丹军,早已不是彼时耶律德光麾下令人闻风丧胆的模样,短兵相接之后,大家惊觉德胜有望,便要一鼓作气地乘胜追击,却不料想,北汉军接力辽军,给他们送来第二轮毫无喘息的密集攻势。

    整整半日下来,周军之威虽然明面占据上风,北汉似也颇为忌惮,但整军一路从河中长途跋涉、未曾有歇,如今又深陷汉辽两军此起彼伏的夹击,疲势渐显,死伤之人业已众多,而晋阳城易守难攻,城内储备军力无数,此仗若是硬磕,怕是终究落入死局无疑。

    符彦卿及安歌见状,连忙鸣金收兵,带着眼前颇为审慎收手的平局,退守城外郊野休战,再做长远谋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翌日深夜,后方新占城池陆续传来消息,刘崇派人冒充大周军队,大肆屠杀已投降周军的岚州百姓,遂致使民心不明所以、归附北汉,多个降城重陷倒戈之势。由此一来,北伐军腹背受敌,对刘崇下作的污蔑计谋更为愤慨难耐。

    子夜时分,北汉竟悄悄派来一位使臣送信,正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使臣只身前来,构不成威胁,只为将一则消息通传给安歌。

    刘崇亲笔信中写到,“周国符后亲启,汝父已落入朕手,若尔等携兵撤出大汉国境,朕可将其安然奉还,否则,不过除之而后快矣。”

    安歌吓得连忙奔入符彦卿营帐,却见父亲此刻正安然无恙的好生安睡,心中更是疑惑不止,这刘崇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符彦卿握着信面色黯沉,心事重重,“你怎知那人便是符后的父亲?”

    使者那旁大笑起来,“符将军此言有趣,那人姓柴,说贵国皇帝是他的儿子,老公公难道还不算符后的父亲么?”

    及此,众人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被刘崇千里迢迢挟持之人,名唤柴守礼,乃郭荣如假包换的亲生父亲,一直居住在河北柴村一带。新帝承继大统,为彰显名正言顺,便彻底继入郭氏一族,对外宣称柴公为“元舅”,两人再不可能以父子身份相认。

    如今刘崇祭出这一大招,明显便要在最为看重仁义礼孝的中原之上,为周帝最难以启齿的角落,插上杀人于无形的一把利器!

    “若说老公公,我只知先帝,不知其他。你拿柴老爷要挟我,真是打错了主意。”安歌发出一声嗤笑,把刘崇的信撕个稀烂。

    使臣未料符后回绝得如此不留余地,他张了张口,便觉脑后被人狠狠一击,当庭晕厥过去。

    李重进与安歌相视一笑。

    原来他俩早已决定,为老jianian巨猾的刘崇送上一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反击,既然北汉能够在周军背后玩弄花活,大周也能让北汉尝一尝前后夹击的痛苦滋味。

    是夜,重进将掩化成使臣模样,潜入晋阳,营救柴守礼。而安歌率领主力大军,佯装后撤,实则一部分留在汾、隆一带,收复“北汉失地”,另一部分则以符彦卿作为抗辽前锋大将,带着及时赶来的史彦超所率援军,悄悄绕道晋阳背后,直插辽汉腹地忻州府而去。

    见史彦超右臂捆绑黑纱,安歌才知,数日之前,李太皇太后积重成疾,已在慈寿宫薨逝。

    据说德太妃携皇子宗训、希安郡主一直贴心侍奉左右,新帝归梁后,更是抛却郭李两家全部公私龃龉,亲自扶棺并主持太皇太后丧仪,令其与后汉太祖刘知远合葬于睿陵,万般皆是国丧规制,孝悌仁义之礼甚笃,周朝百姓无一不感彻圣上豁达心胸、至臻仁德,非常人之所及也。

    消息传来,在众多曾经的后汉将领中颇为轰动,感动之余更是多有心悦诚服。随即,沁州李廷诲快速投降周军,四月三十日,符彦卿及史彦超大军濒临忻州要地,多年身为监军官、被刘氏一族压制的李太后远房子侄李勍,更是将忻州通事一举格杀,直接献出城池,投降大周。

    不顾大周先帝国丧休战之礼,自三月主动挑起高平战火,然而不出两月,雄火已将北汉围堵烧至四面楚歌,国土重城大半业已落入大周之手——亲手做了自己的掘墓人,恐怕是刘崇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情状。

    如此一来,他只能孤注一掷,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辽国身上了。

    分别那夜,安歌在黑夜中送走父亲和史将军一同北上,之后便一直玉手撑腮,坐在铜镜旁边,一眼不眨地望着重进在脸上涂抹易容的褐油墨彩,神思早已云游天外。

    “你这样坐着,余光瞥去,还以为骓儿杵在那。”重进看了看捆在地上依旧沉睡的使臣,用笔加重眼角鱼尾的颜色,嬉笑混说。

    “想骓儿了吧?”安歌笑嘻嘻地用手点点他秀密的额角,终于回过神来,“还记得那日,我和李太后第一次相见,之后便去到乐乐阁,遇见了你和崇训。”

    “你浇了我一头水,易容装都冲花了,真是好气!”

    安歌红着眼睛咯咯笑,一想到自己的满怀感慨被眼前这人生生岔开了去,直接上手拧开他的耳朵,“你这厮,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万事不要逞强,最讨厌你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

    重进也不甘示弱,直接用手夹住安歌的鼻子,“你与我不过彼此彼此罢!”

    “哎呦!”安歌一声闷哼。

    见安歌眼中噙着泪,重进以为自己手劲大了,嚣张气焰顿时全无,只得像做错事的孩子不住垂首道歉,“我没敢用力啊……”

    “故人远去,世事难料,只求你千万不能再有事了,好么?”持续经历死亡边缘试探的安歌,终于在李后崩逝讯息的打击下,将多日来沉积加压的生死之悟,一股脑倾泻而发。

    见她娇弱垂泪的模样,重进心如刀绞,万般不顾地将肩膀靠到她的头上,“傻子安歌,我说过,我属猫,有九条命,是死不得的。”

    城墙古旧,青衣相对,白瓣梨花,虽香浅而久郁。

    晋地狼烟,戎袍盔履,温润如玉,纵情深而不染。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