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瞒天过海 (第1/1页)
临出发前,沉词执意带上朝露,傅沉言也无奈同意,叫朝露扮成了男装,又对沉词提了个条件,沉词犹豫再三,只得答应。 朝露便将沉词睡惯了的鲤戏莲锦被给带上,生怕军中被子让她睡不好。 本来大军都是骑马与跑步交错进行,为了带上沉词,傅沉言特意加了辆马车,也没叫人催她,东西一样样搬上去,马车驶得慢,一直跟在士兵后头。 开始沉词还觉得新奇,半天一过,干粮不够精细,疲累加上马车晃荡,下午就病恹恹的。 傅沉言就将士兵分成两部分,干练的士兵跟着车骑将军曹拓全速前进,剩下一些弱兵由他带着在后头多歇息。 白日傅沉言要领兵开路,只有夜间才有功夫陪伴沉词,小姑娘懂事得很,没有吵闹,就一直在看带出来的军书。 傅沉言吃饭时不喜多言,沉词也就乖乖跟他坐在一起吃杂粮饼,配着rou汤蘸了,像他一般大口嚼着。 “咳咳……” 她一时之间还是吃不惯。 傅沉言的手抚上她的背,轻轻拍了拍顺气,见她吃得不多,也知道是这些粗粮她不大吃得下去。 “明日我让伙头兵给你煮点饭,炒些菜。” 沉词忙摇摇头,下意识打手势:“不要麻烦他们。” 傅沉言伸手在她手背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清脆的声响倒是让他自己惊了。 怕打疼了她,又气她不听话,傅沉言只得继续吃饼,也不理她。 “我错了。” 她声音闷闷的。 “我不在意你声音如何,你也不该自卑,你现在是我的meimei,就该有超脱旁人百倍的自信,就算不提这个,你不肯开口,嗓子会闭合,真想做个小哑巴?” 沉词的脸色红了红,夜色下也瞧不出来个什么。 刚进府的时候,她从不开口,他就喊她“小哑巴”,带着爱怜疼惜,她喜欢他这样喊她。 “哥哥,不要麻烦别人。” 傅沉言这才满意,执起她刚刚受罚的那只手,红了些,没有受伤。 沉词的头垂得更低:“小词不疼。” “让朝露跟出来的要求,忘到天边了?” 沉词慌忙摇首。 “说来听听。” “此后言语需得开口,不得作手势,不得笔墨书。” “记牢这条。” 她头如捣蒜:“知道了。” 见她在他面前这样乖,着实取悦了他。 曹拓用了十五日到达西陲连城中的主城——西风城,而傅沉言这边的弱兵用了二十日才到,零零碎碎加上之前朝廷辩述与点兵的时间,与西元的这场对峙足足持续了一月有余。 沉词不熟悉边塞环境,这儿风沙肆虐,没待两天就病了。 曹拓与原驻西风城的老将韩锦为了争权的事吵了五天,待傅沉言来了才各自收敛一些,也因此,他十分忙碌,没去看抱病的沉词。 朝露同沉词都是男装打扮,跟着傅沉言一道来的,故而其他士兵对朝露客客气气,朝露每日将傅沉言的行程尽数记录读给沉词听。 “今儿奴婢听说曹将军同韩将军又吵起来了,家主上午在曹将军帐子里劝,下午在韩将军帐子里劝,好似无甚起色。” 沉词仅着中衣靠在榻上,薄被随意搭了半个身子,脸色苍白,瞧着就是一副病弱的样子,手中却是执着书简,待看到简上,云:“兵者诡道,表象之机实则暗潮汹涌,瞒之计,可胜于天地人,实为之所能,又为之所不能。” 朝露没有她通透,却见沉词秀然一笑同她解释:“此战战机该不是天时地利,当于人和。绷得紧了,突然瞧见转机,再精明的人都会自投罗网,你且看着就是。” 不多时,军中传出消息来,韩锦不满曹拓口出狂言,擅专独断,竟在议事厅将曹拓给打了,气得傅沉言当即拿出天子剑,停了韩锦的职,封曹拓为主将,领兵出征。
沉词听到自家哥哥要上战场,柳眉是皱了又皱。 她担心。 这样的忧愁思绪带着朝露都忧心起来:“如此这般决策,说是十万大军,五万是韩老将军的,不一定听相爷和那曹将军的话。” 沉词果决:“不是‘不一定’,是‘一定不’。” 朝露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身子骨躺软了,朝露jiejie扶我起来走走吧。” 她俩并未走太远,只去了一处矮坡,却见沉词对着正东方向规规整整拜下来,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最终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散步是假,祈愿是真。 傅沉言去了多少日,她就拜了多少次。 这一仗打得很快,十几日就有捷报传来,但此战格外精彩,监军事无巨细全部记载下来,传回宫中。 傅沉言班师回城已是正午,按理该大摆筵席,与将士同餐同饮,谁知得胜回来,众人却找不见他人,倒是韩锦若有所思地笑笑:“那便不等军师了,待晚上继续摆庆功宴,你们几个可要好好灌他一次。” 沉词照旧在帐中看书,乖巧得紧,哪怕知道哥哥回来了,也按捺着等他处理完军务。 朝露端着午膳回来时,恰巧见傅沉言着银甲站在帐前,正欲开口行礼,却被他阻拦,朝露便带他掀帐进去。 “姑娘,别看了,用点饭食吧。” “你先搁着吧,这篇格外精彩,讲的是几十年前中靖名将耶律衡百骑救主,天时地利也算是给他用到极致了。” “你日日都这样拖着不用膳?” 傅沉言的声音犹如惊雷,沉词执书之手蓦然僵住,竹简掉落在案几上,清脆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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