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害怕的都是别人再也见不到的人 (第3/3页)
时候回来？” “你看到院子里那棵杨桃树没有，那是你爸爸走之前种下的，等他亭亭如盖之时你爸爸mama就会回来了。”外公指着杨桃树说道。
“亭亭如盖是什么意思？” “亭亭如盖出自归有光的《项脊轩志》，庭有杨桃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这是你爸种的杨桃树，就像书里写的那样，等它高高挺立，树冠像伞盖一样，他们就会回来了。” 说来也可笑，自打那天以后那棵杨桃树就成了夏柒柒唯一的寄托，他每天都会给杨桃树浇水，施肥，给它讲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情，跟它讲心中的小秘密，跟它讲他最喜欢的苏青。如今，树终于亭亭如盖了，可是，他最亲爱的外公却不在了。 阳光透过树冠，照射在夏柒柒的脸上，有些刺眼，这一刻院子里特别的安静，树底下外公常坐的摇椅已经变得空荡荡，就连平时在树上叽叽喳喳吵的不行的鸟也一只没来，门框上崭新的红色对联也掩饰不住外公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反倒是一个刺眼的提醒，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流。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从房间走了出来，他看见蹲在地上哭泣的夏柒柒连忙进屋拿了一包纸巾递给了他。 夏柒柒抬头望去，是个陌生的面孔，等等，好像守灵的哪天他见过，夏柒柒接过纸巾声音有些哽咽跟眼前的这个男人说了声谢谢。 这时候男人开口说话了：“柒柒，跟爸爸去玉林吧，那才是你的家，你弟弟也很想见见你这个哥哥呢。” 听到这句话的夏柒柒有些震惊：爸爸真的回来了？心里五味杂陈全部混在了一块。眼前这个人就是爸爸？我日思夜想的爸爸终于回来了，玉林是哪里，是外公说的远方吗，弟弟？我还有个弟弟吗？这一大堆的问题让夏柒柒的心乱做一团，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突然这僵局被一句话打破了：“柒柒，老公饭好了，进来吃饭了。” 眼前的爸爸站起身来，摸着夏柒柒的脑袋就好像外公摸他一样，温柔的说道：“mama给我们做了好吃的了，走我们进去吃饭吧。” 半推半就夏柒柒跟着他来到了饭桌前。“柒柒过来，来坐mama这里。mama给你夹个大鸡腿。”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一大桌那么丰盛的饭菜，平时过年过节都没有的啊，鸡鸭鱼rou荤素搭配，还有排骨汤。看着眼前这个帮自己夹了满满一碗菜的mama，还有这一大桌的菜，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幸福。 夏柒柒好像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我外婆呢，她怎么不出来吃饭。” “你外婆她说没胃口，我给她留了菜了，来mama在给你夹个大鸡腿。” 这大鸡腿以前可是过年才能吃得上的啊，今天一下子就能吃两个，如果去了他们口中的玉林是不是天天都有鸡腿，说不定苏青也在玉林呢。 “mama，玉林是不是就是外公说的远方。” “哪里是你的家，我们的家，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哟。” “那我去了是不是天天都能跟外婆一起吃鸡腿。” “哈哈哈，我的小傻瓜，鸡腿管够，不过外婆她不去哦。”mama笑着回答道。 夏柒柒听到这顿时急了：“外婆为什么不去？” “这个.....” “来柒柒，你不是喜欢吃鸡腿吗，爸爸再给你夹一个大鸡腿。” 夏柒柒用几乎吼的声音问道：“外婆为什么不去？” “你外婆她年事已高，出远门不安全。”看着哑口无言的mama爸爸回答道。 “年事已高？十几年了，你们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如果不是外公死了，你们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来，永远都不会想起我？现在我跟我说要接我走，留外婆自己一个人在家。没门，我是不会走的，有外婆的地方才是家。”说完夏柒柒直接夺门而出，鸡腿啊，苏青啊，这些都已经抛向脑后。 回到漆黑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安静极了，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无边的黑暗慢慢在夏柒柒脑海里慢慢扩张，孤独，阴森，恐惧突然悄悄涌上心头。他害怕的缩到角落里，嘴里不断喊着外公我怕，外公我怕，可是再怎么喊都得不到回应。你知道害怕到了极致是什么样子吗？这一晚夏柒柒的脑子里因为害怕都保持着高度清醒，他紧紧的抱着自己，越抱越紧，稍微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的心跳到嗓子眼上，他不敢睁开双眼，他的手臂上被抓出了无数道触目惊心的抓痕，直到天亮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他才慢慢的放下防备慢慢睡去。 当他醒来后，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他怎么上的床，走出院子，杨桃树下的摇椅上，外婆看起来气色还是不太好，永远闲不下来的外婆还是第一次没有在忙家务，她坐外公的摇椅，外公走后对外婆的打击确实不小，这时候他就是外婆最后的顶梁柱了，夏柒柒强装微笑走到外婆跟前：“外婆，我饿了。” 听见他的声音，外婆睁开双眼嘴里喃喃到：“柒柒饿了，柒柒要吃饭了，外婆这就给你去热饭。” 外婆站起来迷迷糊糊的就往厨房走去。 看着外婆，他感觉到外婆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不一会儿，外婆从厨房里端出了满满的一碗饭，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鸡腿。 外婆把饭递给柒柒嘴里喃喃到：“这是你mama做的，他们早上做好饭就走了，你应该跟他们一起去的，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这个老婆子这里。” “外婆，我哪都不想去，我就想陪着你，我还要赚钱给你买大房子呢，有外婆的地方才是家。” 这一夜间，外婆头上的白发多了很多，夏柒柒似乎懂事了很多，原来大人一直说的“没了”就是真的没了，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留任何一点痕迹，就好像他从没来过。 “是不是也会有一天我也会“没了”，也许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