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坊_深山古宅(二十九)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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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山古宅(二十九) (第1/2页)

    大脑昏昏沉沉,宵征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巨大的湖泊中,又好像回到了杨府中柔软的床榻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做了一场大梦。

    在梦里,多年未见的父亲骑着战马而来,那匹老马还是高傲地昂着头,只有当自己踮起脚、伸出手去时,才会在父亲的手掌下,不情愿地低下头来,用它后后的鬃毛来蹭一蹭自己的手掌。

    然后他便被父亲提溜上马,那柄令敌人胆寒的银枪在侧,染过无数贼寇鲜血的铠甲在后,硌得自己后背生疼。

    不对...那不是铠甲的触感。

    背部尖锐的疼痛感让宵征清醒过来,尽管耳朵里还是“嗡”、“嗡”的鸣叫,但他还是很快掌握了现在的处境。

    随着刚才的爆炸,密道已经彻底消失了。众人随着崩溃的密道,坠入一个巨大的深坑,无数碎石仍旧在滚落,人影已不可分辨,只能看见一些残肢断臂。

    断臂!

    宵征的瞳孔陡然放大,就在他脑袋左侧,一条紧握着长刀的手臂,正随着石块滑落。而那柄刀,似乎有些熟悉。

    思绪急转间,记忆渐渐清晰,被震得发懵得脑子终于逐步正常。

    他想起来了,在胡三彪扔出青火丸得瞬间,是熊烈将自己扑到,按在了身下!巨大得冲击将他们冲到墙角,然后两人又被掀飞在天,在无数石块间撞击之间,失去了意识。

    此时回过神来的宵征撑起身,他的衣衫早已满是破洞,浑身上下满是细微的血痕。不顾酸痛,他看向那只断臂。

    手臂应当是被巨石砸断的,鲜血染红了四周的青石。

    宵征忽然扑过去,顺着断臂所在的方位,疯狂地挖开碎石。

    那一刻,他没有想过与熊烈相识才不过一晚,也没有想过熊烈为往生门办过不少恶事,只是想着,一定要救这个为了自己舍掉性命的人,想再和他说点什么。

    可是直到他的手指挖到血rou模糊,都不过挖出一些石块、泥土,哪有熊烈的影子。

    “他不在这儿,但也快死了。”

    秦逸致跛着腿走来,他的衣服也已破烂,带着焦黑的颜色。左侧的身躯鲜血淋漓。

    但他还能站立,甚至还拿着刀。

    宵征停下来,却没有回答,只是依旧盯着那条断臂。

    “他在哪儿?”

    秦逸致张了张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指了一个方向,宵征立刻如燕雀般飞起,卷起阵阵石屑。

    当他看到熊烈时,这个曾经冷酷的中年汉子,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他双眼无神,躺在石堆里,浑身的衣衫破烂,血rou模糊,像一堆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但他还流着泪。

    泪水将他污秽的脸擦出两条干净的纹路,像是清晨被清扫干净的街道。垃圾堆在两旁,留下中间最干净的地方,供人前行。

    “还有什么心愿吗?”

    宵征坐到熊烈的身旁,将几块碎石从他身上挪开。

    已是垂死的熊烈费力笑了笑,气若游丝。

    “我躲了十年,终于...终于为将军,做了点有用的事了。”

    “你都要死了,还想这些做什么,你.......”

    听到熊烈答非所问,宵征有些暴躁。

    但他又忽然想起来熊烈曾经说过,他自幼父母双亡,从军后亦未娶妻,唯一的哥哥也先他一步而去,在这世上再无其他亲人.......

    这样的人生,如今恐怕已没有什么可惦念的了吧。

    于是他又低落起来,发现想着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可越是用力去想,心中越是冰冷起来,最后一点点回报的机会,好像都随着对方眼里光芒的消散而没了踪影。

    “沉冤、昭雪......杀敌!”

    熊烈伸出手,以独臂指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了积攒在胸中十年的愤懑,似要以刀斩之,吼声久久不绝,振聋发聩。

    声势虽然震天,但毕竟人之将死,力气不济。手臂终究还是缓缓落下来,摔在石板上,连灰尘都没有溅起几粒。

    “也算是为你犯下的罪孽,做出了偿还。”

    秦逸致也来到熊烈身边,曾经想杀的人,此时已经死去,他却没有半分满足和快感,

    将熊烈的断臂放回它应在的位置,默念几声。

    “走吧,今日这一切都算了解了。”

    他抬头,看向早已大亮的天空,此时云阔天高,四野无声,远方隐有燕雀振翅,归于群间,一时竟有难得的自在之感。

    他转头看向宵征,看向这个年轻的背影,让他觉得自己这十年谋划,算是有了回报。

    那些背叛的、不义的人,已杀了不少,又等来了将军的后人,自此以后,无论是复仇,还是伸冤,总算是长夜前行,亦有执薪者同路,不再孤单了。

    他就这般看着,久违的露出了笑容。

    ......

    半刻前,密道之上。

    段天翊翻出洞口,立刻回首向下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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