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间录_文苍记事之八 凄之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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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苍记事之八 凄之殇 (第2/2页)

上的一条几乎看不见的裂缝,你连世界上最薄的刀片去插也插不进去,更别说把它扳开来了。

    我开始为自己的另一半忧愁。心想我一句话都不会说将来还怎么找女朋友呢?女人都是靠哄的啊,可我只会在她难过的时候坐在她旁边,想方设法地变出一张餐巾纸递给她。

    说别哭了眼睛会肿的。之后她哭得更厉害了,一巴掌将餐巾纸甩开说我们分手吧。然后我愣愣地看着那张飞在半空的餐巾纸又瞅瞅半张开的手,蠕动了一下嘴,看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

    我试图去追,我试图牵住她的手,她转过身来。看着那张哭花的精致脸蛋,我沉默了半晌,最终只蹦出两个干涩脆弱的字:”别走。”

    我不敢想象之后她的表情了。

    那时我在一家咖啡厅,我从来不去这种地方,但是我要来这里约会。于是我左顾右盼,看着心仪的对象来到我对面坐下,服务员递上来两杯咖啡。这不是我点的,而是她点的。

    她喝着咖啡饶有兴趣地开始和我聊天。我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像个孩子,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随着她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地接着。

    她说完了,于是开始问我我的过去。我迟疑讷讷地想了半天,依旧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劲地“呃……那个……”

    她似乎也没料到我这么不善言辞,看着我这张本来严肃现在却因窘迫而搞笑的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十几分钟后她喝完了咖啡,而我的咖啡直到凉了都没动过。又僵持了数秒,我保持着尴尬的笑容,她却无聊地开始玩起了手机,又过了十几分钟,她终于受不了了。

    她用力地把手往桌上一拍,居高临下又不屑地看着我那双慌乱迷茫的眼睛,说:“服务员,结账!”

    然后她拎起包头也不回匆匆地走了。

    我看着她,直到服务员的声音点醒了我:“先生,那位小姐的账是由你结么?”

    “哦,是的。”我木然地点点头。像具僵尸一样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注意到那杯咖啡还是没动,我盯着它,拿起它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呛到了喉咙。

    我咳嗽起来,咳嗽着出了咖啡厅,望着四处的人影,我突然忘记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了、我迷失了方向。有心跳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

    这是我父母为我介绍的第N次对象了,结果还是这样,我就是这么没用。我嘲笑自己说,你就是个废物啊,什么都不会干什么都做不好还有什么用呢?

    好不容易自己争取到了一名对象,结果在她难过的时候不知所措,想拥抱她又没处下手怕她排斥,想安慰她话到嘴边又消失了。

    结果可想而知,在我伸手去抓那张被她拍飞的餐巾纸时,她说,她只是对我好奇,想看看我这么一个人的内心活动。

    我如她所愿,在我的笔记本电脑上亮出了自己写的东西,她看完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没了。我和她的话题就只有这么多。

    她能够忍受这些,可她忍不了在她难过的时候那个男人只会像傻子一样地在旁边给她递餐巾纸。她最后也走了。丢下的唯一一句话:好自为之。

    然后我掏出那张纸条,那是高中时燕在我即将生日的那几天写给我的,还有那些挂饰之类的小玩意儿,我一个都没弄丢。我惨然地笑了笑,突然一怒之下把它撕成两半,把挂饰从钥匙扣里取出来扔得远远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起往事,总之一件悲伤的事情过了就有更多的痛苦涌出来,源源不断地无休无止地折磨我的心脏。我痛得后悔了,又想把那两片纸捡起来,把挂饰捡回来,但是找不到了。

    什么都没了,关于那一切美好的东西。

    我记得我开怀的大笑只有一次,大概十二三岁的时候,去姑婆家吃饭。我和表弟跑上了二楼,想找点东西玩。可是没有电脑。我和他无趣地对视,我忽然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表弟也笑了,他可能是奇怪我为什么笑而笑,我看着他笑,笑得更厉害了,他看着我笑,也笑得更厉害了。

    我们两个狂笑,笑得相互滚在了地板上,然后抱住肚子,因为我们都笑得痛了,不想笑了,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想笑。最后是好容易才止住笑声。

    现在想想,那时候毫无理由我就能笑这么半天,以至于带起连锁反应,连表弟也跟着我莫名其妙地笑了半天。

    实在是太可怕了,要是那时候我和他止不住笑声,可能明天就会有一则新闻登出来:某地某晚两男孩在房间内爆笑而亡。

    这听起来似乎很扯淡,这是事实,否则我的印象也不会这么深,莫非是那次大笑后把我一生的笑都给笑完了?毫无意义地就这么没有了?那还真够悲剧的,我想。

    我本身很抑郁,难得想找一个性格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来改善自己,可别人对我这种木头人没兴趣,他们只对同行感兴趣。

    我想对他们说继续,你们继续吧,我游走在男生与女生的话题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初中我起码还有存在感,即便是被欺负的存在感,我很痛苦,可那也是种存在,比空气要好得多。

    可是你不说话别人凭什么主动来理你呢?你一不帅二没气质三没情商四没成绩五没身高六没……总之三个字,废柴嘛!还是一脚就能踩断的那种!

    废柴的用处自然就是这样咯。

    我问你们有这么怕我吗?谁规定了只有我说话你们才能搭话的呢?然后有几个女生想了想,认真地说比起那种恶心的蠕动的浑身带毛的毛毛虫整天在自己身上爬来说的确要不怕你一些。

    瞬间,我的表情像是吃了一百条毛毛虫那般精彩。

    我还是释然了,迫于无奈,因为我没有办法改变它。冥冥之中的锁链,以我一人之力太渺小了。

    屡屡想要打破它却总是伤到自己,纵是遍体鳞伤,我……我也不是一次次站起来了么?拖着那个孤单的,疲倦的,无人理解的影子一下一下地承受着来自魔鬼的侵蚀,累了吗?

    我听到了天堂的呼唤,天使的歌唱,还有夹杂着地狱的啼哭咆哮,来自各路人的呐喊,血沸腾了一遍又一遍,可心始终沸腾不了,医生们给它注射兴奋剂,它不动,神赋予它太阳的温暖,它不动。

    因为,它仿佛约莫是差不多死了。

    2016年3月5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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