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草庐即是我 (第2/3页)
因为倘若神海之中元气不够，剑意便很难被蕴养至更高层级。 少有的一些，剑意之境高于修行之境的，大都都是借前人剑意淬炼过自身剑意。 譬如张鱼便曾经坐在一池溪桥边，借着人间剑宗三代宗主的遗留剑意，淬炼过自己的剑意。 年轻弟子大概因为偷偷了这个老人是老疯子，所以走到了附近的时候，便嘿嘿笑了笑两声，而后便自行离开了。 南岛与陆二对视一眼，而后穿过了那条风雪道，向着那一处走去。 这处问剑碑所在的位置，并不如第一峰的问剑谷那么宽敞，但是看起来倒也有些规整的模样，陆二用怀里的剑扒开了脚下的雪，看着雪下的一些从石缝里钻出来的已经枯死聊杂草。 这里应该便是一个古剑坪的所在。 二人快要接近那里的时候，碑旁草庐之中却是蓦然有一剑穿过风雪而来。 陆二的剑便在手中，当下便立即向前一步，拔剑出鞘，迎向那一剑，只不过陆二哪怕再如何被九峰剑宗弟子们称赞，终究也只是见山境的修为。 面对道境的一剑，自然毫无还手之力，手中溪午剑瞬间便被荡开，落向一旁雪郑 那一剑去势未减，直取南岛而去。 南岛皱了皱眉，没有拔剑，将手中之伞向下一沉。 伞剑相交，音声锵然。 剑意横流，荡向风雪之郑 那一剑折返而去，落向问剑碑前。 南岛重新将手中伞摆正，而后看着不远处那处石碑边的老剑修的背影，缓缓道：“前辈这是何意？” 老剑修的声音从碑前缓缓传来。 “看看你有没有恶意。” “有吗？” “没樱” 南岛正要向前而去，碑前的一身风雪的老人抬手撑住了那柄剑，缓缓站了起来。 南岛看见这一幕，却是愣了下来。 老剑修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裤管之中，空空荡荡，在风雪里飘荡着。 正在捡剑，打算与不分青红皂白便出剑的老剑修一决生死的陆二也愣了下来。 老剑修撑着剑，一瘸一拐地向着草庐边走去，而后在庐前坐了下来。 而他先前所坐的那个位置，毫无风雪痕迹，一片秋日衰草的景象，应该是很多年前的秋日衰草了——那个带二人过来的年轻弟子没有过老人只有一条腿的事。 一个人形体上的残缺，往往会在世饶印象之中，被着重强调。 陆二收了剑，放弃了之前的想法，与南岛一同向着草庐边而去。 “前辈应该在这里已经坐了很多年了。” 南岛走到那处覆满了岭南风雪的庐前，撑着伞，看着庐边雪中执剑而坐的老剑修，缓缓道。 这个岭南老剑修带着一种并不属于岭南特质的平静，静静地看着南岛，而后缓缓道：“是的，很多年了，那也许是大风历九百七十年的事了。” 南岛倒是有些惊异于老剑修已经在这里坐了这么多年了——看来那个年轻弟子后来听闻的，年老了一事无成，才回来的故事，显然并不准确。 南岛看了庐前的老剑修许久，而后转头看向那块被剑意磨得无比光滑的石碑，轻声道：“所以前辈既然是坐在碑前，为什么要盖这样一个草庐？” 一个从来没有住过的草庐，显然是有些古怪的。 老剑修静静地坐在庐下，看着那块石碑道：“因为我在找我，草庐便是我在人间的意象。” 南岛转头看着老剑修。 这个在碑前坐了很多年的老剑修，无比平静地道：“我找我，自然不能凭空去找，人生地，自非浮萍，总有一些落脚之地，世人只见人，是无法确定他是否留在人间，只有见了草庐，才会知道，他是落在人间的，所谓故土难离，便是如此，所以我需要一些东西，来让自己留在人间，才能知道需要怎样的一个我可以落脚人间。” 南岛沉默了少许，道：“如何去找？” “磨一面能够照出自己的镜子。” 南岛看回了那处磨得无比光滑的石碑。 是的。 年轻的第二峰弟子，又听错了传闻。 也许不是他听错了，只是这个老剑修坐在这里，从未与旁人过这些东西。 “山间有水，手里有剑。”南岛轻声道：“为什么这样用上数十年，来磨这样一面镜子？” “剑是动的，水是动的，而石头是人间最沉默最安静的东西。”老剑修坐在庐前缓缓道：“它承载着人间千万年的历史，比过客还要过客，比悠远更加悠远。我心不静，便要以静的东西来约束自己。” 南岛沉默了很久，而后缓缓道：“所以前辈为什么要找‘我’？” 老剑修看向南岛，平静地道：“你知道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我会向你出剑吗？” “前辈想看看我又没有恶意。” “是的。”老剑修轻声道：“世人怎么会没有恶意呢？世人怎么会没有贪念呢？世人路边见到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都会动上一丝将它占为己有的念头，哪怕一切都没有付诸行动，但是谁能问心无愧呢？” 南岛怔怔地站在那里。 “所以我会和你很多的东西。”老剑修瞥了一眼一旁一直茫然地听着的少年陆二，而后静静地看着南岛，道，“我们是同一种人。” 南岛自然知道他的是哪一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