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劈知寨宋江祭王英 败官兵花荣捉秦明 (第3/3页)

道：“小人便是。”秦明连忙下拜道：“闻名久矣，不想今日得会义士！”宋江慌忙答礼不迭。秦明问道：“兄长如何在此？”宋江却把前事从头对秦明说了一遍。秦明只把头来摇道：“若听一面之词，误了多少缘故！容秦明回州去对慕容知府说知此事。”燕顺相留且住数日，随即便叫杀牛宰马，安排筵席饮宴。拿上山的军汉，都藏在山后房里，也与他酒食管待。秦明吃了数杯，起身道：“众位壮士，既是你们的好情分，不杀秦明，还了我盔甲、马匹、军器回州去。”燕顺道：“总管差矣。你既是引了青州五百兵马都没了，如何回得州去？慕容知府如何不见你罪责？那高贤如何不搬弄是非？不如权在荒山草寨住几时。本不堪歇马，权就此间落草，论秤分金银，整套穿衣服，不强似受那大头巾的气？”秦明听罢，便下厅道：“秦明生是大宋人，死为大宋鬼。朝廷教我做到兵马总管，兼受统制使官职，又不曾亏了秦明，我如何肯做强人，背反朝廷？你们众位要杀时便杀了我，休想我随顺你们。”花荣赶下厅来拖住道：“秦兄长息怒，听小弟一言。我也是朝廷命官之子，无可奈何，被逼迫的如此。总管既是不肯落草，如何相逼得你随顺？只且请少坐，席终了时，小弟讨衣甲、头盔、鞍马、军器还兄长去。”秦明那里肯坐。花荣又劝道：“总管夜来劳神费力了一日一夜，人也尚自当不得，那匹马如何不喂得他饱了去？”秦明听了，肚内寻思：“他说得是。”再上厅来，坐了饮酒。那四位好汉轮番把盏，陪话劝酒。秦明一则软困，二乃吃众好汉劝不过，开怀吃得醉了，扶入帐房睡了。这里众人自去行事，不在话下。

    且说青州城中，慕容知府苦等一夜，未见任何消息传来，正在焦躁。只见堂下一人说道：“公祖，以某观之，秦明必已投敌。”那知府见说，便问道：“高都监何出此言？”那人答道：“公祖容禀：那秦明有万夫不当之勇，量那花荣与清风山贼人如何敌过，若是如此，也该有消息传来；纵使误中贼人jianian计被擒，五百兵马也该有人逃回报信。今既不见捷报，也未有兵马逃回报信，因此某说，那秦明必已投敌。”知府道：“高都监此言倒也有理，且待本官派人前去打探一番，再做定夺。”便派了伶俐人前去清风山处打探消息。

    再说秦明一觉直睡到次日辰牌方醒。跳将起来，洗漱罢，便欲下山。众好汉都来相留道：“总管，且吃早饭动身，送下山去。”秦明性急的人，便要下山。众人慌忙安排些酒食管待了，取出头盔、衣甲与秦明披挂了，牵过那匹马来，并狼牙棒，先叫人在山下伺候。四位好汉都送秦明下山来，相别了，交还马匹、军器。秦明上了马，拿着狼牙棒，趁天色大明，离了清风山，取路飞奔青州来。到得十里路头，恰好巳牌前后。秦明忙打那匹马跑到城边，大叫开门时，只见门边吊桥高拽起了，都摆列着军士旌旗，擂木炮石。秦明勒着马，大叫：“城上放下吊桥，度我入城。”城上早有人看见是秦明，便擂起鼓来，呐着喊。秦明叫道：“我是秦总管，如何不放我入城？”只见慕容知府立在城上女墙边，大喝道：“反贼！你如何不识羞耻！你既已投贼，还敢兀自来赚哄城门。朝廷须不曾亏负了你，你这厮倒如何行此不仁！已自差人奏闻朝廷去了，早晚拿住你时，把你这厮碎尸万段！”秦明大叫道：“公祖差矣。秦明因折了人马，又被这厮们捉了上山去，方才得脱，公祖为何说我投贼？”知府喝道：“我今早已派人打探的清楚，你还兀自抵赖！便做你输了被擒，如何五百军人没一个逃得回来报信？你如今指望赚开城门取老小，你的妻子今早已都杀了。你若不信，与你头看。”军士把枪将秦明妻子首级挑起在枪上，教秦明看。秦明是个性急的人，看了浑家首级，气破胸脯，分说不得，只叫得苦屈。城上弩箭如雨点般射将下来，秦明只得回避。

    秦明回马，恨不得寻个死处。肚里寻思了半晌，纵马再回旧路。行不得十来里，只见林子里转出一伙人马来。当先四匹马上，四个好汉，不是别人，宋江、花荣、燕顺、郑天寿。随从一二百小喽啰。宋江在马上欠身道：“总管何不回青州，独自一骑投何处去？”秦明见问，叹气道：“秦明兵败被擒，蒙四位好汉归还兵器、马匹、衣甲，放我下山，那慕容知府却道我已投贼，不放我进城，更杀了我全家老小。闪得我如今有家难奔，有国难投，着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是无处去，便思量回清风山。”宋江便道：“总管节哀。那慕容彦达杀害了总管老小，我等却须后报。总管既欲投清风山，我等这便同归。”秦明便随众人再回清风山来。

    于路无话，早到山亭前下马。众人一齐都进山寨内。小喽啰已安排酒果肴馔在聚义厅上。四个好汉邀请秦明上厅，都让他中间坐定。四个好汉齐齐跪下。秦明连忙答礼，也跪在地。宋江开话道：“今秦总管既纡尊降贵来我清风山，当坐头把交椅。”秦明见说，慌忙说道：“量秦明一败军之将，安敢僭越，四位好汉肯留秦明在此，秦明已千恩万谢，如何敢坐头把交椅。”宋江便说道：“不然！总管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人皆闻之，又兼受统制使官职，正好为我兄弟之首。”秦明见说，愈发惶恐，连忙推让。宋江见秦明执意如此，也不再劝。众人都让宋江在居中坐了，秦明上首，花荣肩下，燕顺郑天寿依次而坐，大吹大擂饮酒，商议打清风寨一事。秦明道：“这事容易，不须众弟兄费心。黄信那人亦是治下，二者是秦明教他的武艺，三乃和我过的最好。明日我便先去叫开栅门，一席话说他入伙投降，就取了花知寨宝眷，拿了刘高的泼妇，与仁兄报仇雪恨，作进见之礼，如何？”宋江大喜道：“若得总管如此慨然相许，却是多幸多幸！”当日筵席散了，各自歇息。次日早起来，吃了早膳，都各各披挂了。秦明上马，先下山来，拿了狼牙棒，飞奔清风镇来。

    却说黄信自到清风镇上，发放镇上军民，点起寨兵，晓夜提防，牢守栅门，又不敢出战，累累使人探听，不见青州调兵策应。当日只听得报道：“栅外有秦统制独自一骑马到来，叫开栅门。”黄信听了，便上马飞奔门边看时，果是一人一骑，又无伴当。黄信便叫开栅门，放下吊桥，迎接秦总管入来，直到大寨公厅前下马。请上厅来叙礼罢，黄信便问道：“总管缘何单骑到此？”秦明当下先说了损折军马，后说：“山东及时雨宋公明疏财仗义，结识天下好汉，谁不钦敬。他如今见在清风山上，我今次也在山寨入了伙。你又无老小，何不听我言语，也去山寨入伙，免受那文官的气？”黄信答道：“既然恩官在彼，黄信安敢不从。只是不曾听得说有宋公明在山上，今次却说及时雨宋公明，自何而来在山寨？”秦明笑道：“前次你解花荣去青州，被三个好汉劫了囚车，那三个好汉中为首的便是宋公明。”黄信听了便道：“若是小弟得知是宋公明时，便也不与他动手了。若非恩官来此，我险些不见天颜。”秦明、黄信两个正在公廨内商量起身，只见寨兵报道：“有两路军马鸣锣擂鼓，杀奔镇上来。”秦明、黄信听得，都上了马，前来迎敌军马。到得栅门边望时，只见尘土蔽日，杀气遮天。正是：

    两路军兵投镇上，一行人马下山来。

    毕竟秦明、黄信怎地迎敌来军，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