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石将军村店寄书 小李广梁山射雁 (第3/3页)

，因病身故，见今停丧在家，专等哥哥来家迁葬。千万，千万！切不可误！宋清泣血奉书。”

    宋江看罢，心中知晓此是宋太公欲赚他回去，故教宋清写此书信。然江州却亦是宋江必去之地，纵使是计，也不得不回。便对石勇说道：“家书中事我已知晓，待我送诸位哥哥上了梁山后，便即刻赶回家中。”商议已定，不在话下。

    且说宋江、燕顺同石勇，只就那店里吃了些酒食点心，还了酒钱。却教喽啰牵了匹马与石勇骑，带了从人，只离酒店三五里路，寻个大客店，歇了等候。次日辰牌时分，全伙都到。宋江、燕顺、石勇接着。九个好汉并作一伙，带了三五百人马，渐近梁山泊来，寻大路上山。一行人马正在芦苇中过，只见水面上锣鼓振响。众人看时，漫山遍野，都是杂彩旗幡。水泊中棹出两只快船来。当先一只船上，摆着三五十个小喽啰，船头上中间坐着一个头领，乃是豹子头林冲。背后那只哨船上，也是三五十个小喽啰，船头上也坐着一个头领，乃是赤发鬼刘唐。前面林冲在船上喝问道：“汝等是甚么人？那里的官军？敢来收捕我们！教你人人皆死，个个不留，你也须知俺梁山泊的大名！”宋江听得问，便出得阵来，笑道：“林冲哥哥，别来无恙！这却是应小弟之邀前来入伙的好汉。”林冲、刘唐见是宋江，大喜，说道：“既是公明兄长归来，我等便去报知晁大哥来厮会。”船上把青旗只一招，芦苇里棹出一只小船，上有三个渔人，一个看船，两个上岸来说道：“你们众位将军都跟我来。”水面上见两只哨船，一只船上把白旗招动，铜锣响处，两只哨船一齐去了。一行众人看了，都惊呆了，说道：“端的此处，官军谁敢侵傍！我等山寨如何及得！”宋江也笑。

    众人跟着两个渔人，从大宽转直到旱地忽律朱贵酒店里。朱贵见说了，迎接众人都相见了，便叫放翻两头黄牛，散了分例酒食。先向水亭上放一枝响箭，射过对岸。芦苇中早摇过一只快船来。朱贵便唤小喽啰分付罢，叫把书先赍上山去报知。一面店里杀宰猪羊，管待众好汉。把军马屯住，在四散歇了。第二日辰牌时分，只见晁盖与公孙胜自来朱贵酒店里迎接众人。一个个都相见了。叙礼罢，动问备细。早有二三十只大白棹船来接。宋江、朱贵邀请八位好汉下船，老小车辆人马行李亦各自都搬在各船上，前望金沙滩来。上得岸，松树径里，众多好汉随着晁头领，全副鼓乐来接。晁盖为头，与八个好汉相见了，迎上关来，各自乘马坐轿，直到聚义厅上。一对对讲礼罢。左边一带交椅上，却是晁盖、宋江、公孙胜、林冲、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杜迁、宋万、朱贵、白胜。那时白日鼠白胜，数月之前，已从济州大牢里越狱，逃得到了山上入伙。皆是晁盖按宋江分付使人去用度，救得白胜脱身。右边一带交椅上，却是花荣、秦明、黄信、燕顺、郑天寿、吕方、郭盛、石勇。列两行坐下，共是二十位好汉。中间焚起一炉香来，各设了誓。当日大吹大擂，杀牛宰马筵席。一面叫新到火伴，厅下参拜了，自和小头目管待筵席。收拾了后山房舍，教搬老小家眷都安顿了。秦明、花荣在席上称赞宋公明许多好处，清风山报冤相杀一事，众头领听了大喜。后说吕方、郭盛两个比试戟法，花荣一箭射断绒绦，分开画戟。晁盖听罢，意思不信，口里含糊应道：“直如此射得亲切，改日却看比箭。”当日酒至半酣，食供数品，众头领都道：“且去山前闲玩一回，再来赴席。”当下二十位头领相谦相让，下阶闲步乐情，观看山景。行至寨前第三关上，只听得空中数行宾鸿嘹喨。花荣寻思道：“晁盖却才意思，不信我射断绒绦。何不今日就此施逞些手段，教他们众人看，日后敬伏我？”把眼一观，随行人伴数内却有带弓箭的。花荣便问他讨过一张弓来，在手看时，却是一张泥金鹊画细弓，正中花荣意。急取过一枝好箭，便对晁盖道：“恰才兄长见说花荣射断绒绦，众头领似有不信之意。远远的有一行雁来，花荣未敢夸口，小弟这枝箭，要射雁行内第三只雁的头上。射不中时，众头领休笑。”花荣搭上箭，拽满弓，觑得亲切，望空中只一箭射去。看时，但见：

    鹊画弓弯开秋月，雕翎箭发迸寒星。塞雁排空，八字纵横不乱；将军拈箭，一发端的不差。孤影向云中倒坠，数声在草内哀鸣。血模糊半涴绿梢翎，大寨下众人齐喝采。

    当下花荣一箭，果然正中雁行内第三只，直坠落山坡下。急叫军士取来看时，那枝箭正穿在雁头上。晁盖和众头领看了，尽皆惊喜，都称花荣做“神臂将军”。你道众人缘何又惊又喜？惊的是此世间竟有如此手段，喜的是有花荣如此之神勇，何惧官兵。晁盖称赞道：“休言将军比小李广，便是养由基也不及神手。真乃是山寨有幸。”自此梁山泊无一个不钦敬花荣。众头领再回厅上筵会，到晚各自歇息。

    次日，山寨中再备筵席，议定坐次。本是秦明才及花荣，因秦明多般推让，花荣在林冲肩下坐了第五位，秦明第六位，刘唐坐了第七位，黄信坐第八位，三阮之下，便是燕顺、吕方、郭盛、郑天寿、石勇、杜迁、宋万、朱贵、白胜，一行共是二十个头领坐定。庆贺筵宴已毕，义聚梁山泊。山寨里添造大船屋宇，车辆什物，打造枪刀军器，铠甲头盔，整顿旌旗袍袄，弓弩箭矢，准备抵捕官军，不在话下。

    次日，宋江思及家书之事，欲回家一趟，便向众头领请辞，说道：“众家哥哥恕罪！小弟前日收到家书，言说家里有要事，这便向诸位哥哥请辞，有待日后再见。”晁盖见说，道：“公明你既家中有事，我等也不留你在此，公明此去万望早归，勿忘我众兄弟情义。”众人送宋江到金沙滩，洒泪而别。

    不是宋江此去，如何闹出事来。有分教：

    大闹江州城，打破无为军。只因英雄上刑场，惹得好汉小聚义。

    正是：

    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毕竟宋江此去又惹出甚事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