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护吉郎续 (第2/2页)
r> 你真的愿真诚追随世尊么?护吉郎。 什么意思? 虽说信仰殊途同归,但此间的过程森罗万象,此世人的本心往往取决于少年时期朦胧而质朴的偏好,有所狭隘,尚能理解。别看我一身僧袍袈裟,但我明白这种追求人生意义的形式,你并不感冒。 好吧,既然您摸透了俺的心思,俺无话可说了,唯愿您能点化一下。 追随你的吧,护吉郎,除心外身无他物。去经历,走在去往彼岸的路上。尽管智慧等非我能加之你身,可有两样不知你是否愿接受。 望您明示? 其一:名字。 名字?俺已经有了啊。 不,这不一样。我赋予你名讳,是为了你今后能更好与大家相认。或者为了你能得以成长,是大家亲爱的护吉郎,更是值得依赖依仗的兄弟。 哦,是为何名呢? 桐野弥镪。 俺一介草民,无功且无父无君相授,岂敢拥有完整的名字呢? 名讳本是大名赐予家臣的,严格来讲,我以前也算是一位大名,哪怕没什么可为人称道的本事,但起码赐姓尚属我职权之内的事。你若心存芥蒂,不妨暂称弥镪。至于功劳嘛,你大可放心,汝之功,世间少有人企及。 俺再多问一下,此名有何寓意嘛。 这我哪知道,寓意无从追究,我不过是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还于你罢了。 护吉郎 嗯?又怎么了? 时间不晚了。我是无法久留此地的,剩下的一样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寻找,关于那物件的归属,任凭你处置。之后,你便要去往你的应许之地了。 嗯,等俺取回来,带您一同走,可不用在这受着窝囊气了。 护吉郎啊不,弥镪君。我还有重任要担当,你忘了吗?未来你一路要多加小心呐。另外我怀里还揣着些盘缠,你拿去使吧。 您怎么如此顽固呢?有何比活下去更重要。俺未能搭救您,平白收下这两样东西,心难安啊。 凡我赐予你的,不消多言。相信我,会很合身的。
哎呀 直当护吉郎的烦躁卷土重来之际,老僧即刻跃起包裹住他。现在想想,那包裹与其说是阻拦,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拥抱妥帖。 谢谢你啊,弥镪君。别怪我 实际上,找到老僧口中那颇具神秘色彩的物什,远未有想象中的无比艰难。甚至说但凡有个机灵鬼沾点巧合打扫到此处,都多少会发觉到其中的猫腻。 供奉着卢舍那佛的的大佛堂近在眼前,护吉郎首次与夜晚中的它相逢,不免陡生悸动。今夜,这个壮汉所遇的对手正是这闷口俯视众生的黑色巨人。它的黑似是宇宙不近人情的吞吐,连向来温柔的皎洁月光都近不了身。 在护吉郎径直走向堂内的距离间,方才极力仰望的一眼仍在持续发酵,木质的构造严丝合缝的沉淀着夏日里的沉闷,未经漆涂的纹理让他联想到长老们的颧骨,其上的皱纹,苍浊但永谙世事,威慑但沉寂内敛。 等恭敬地叩首及献上香后,他护吉郎了无挂碍,顺手端起面前作为三具足之一的烛台。随后,一边轻车熟路地游弋于充斥满堂的造像群间,一边则在嘴里不住念叨道: 望世尊恕罪,俺已无暇顾及造像,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眼下手持的烛台便是愚生心中的佛像。 目标就在多闻天王像的头顶上方。视野里,天王的动作线条一如既往地柔然混成,俨然一座微缩的御堂,同整栋建筑的沉稳庄严丝丝对应,每每从远处瞧去,都仿若一柄囤定混沌的斧锤。平常护吉郎在打扫之余,总会不自觉地模仿起对方的姿态,以做惩jianian除恶的遐想。仿佛对他来说,要想让家乡的生父闭嘴,唯一可行之策在于——搬出更无可反驳的父亲形象,其臂弯接纳了他,且能够为其镇压一切。 然而,长此以往,别说镇压一切了。他内心的呼唤已习惯了失落于无人应睬的冬季荒野,一切向来徒劳。他现在要做的是,依照线条一步步落实插脚的部位,继而攀爬上去,并避免和天王的瞳目相碰撞。 直到置身在群像头顶的另一片景象里良久,护吉郎才全然摒弃了所有的念头。 这隔楼,怕是几百年都没人踏足过了吧,他想到按理说伽蓝之地,怎么会出现这般异象呢? 区别于外表强硬的黑暗,御堂内部倒别有一派将死之人的生机。烛台没有点燃之前,这里密不透风的四壁上附着了一层哑光,原本在设想中,经萧条积累起的厚重的灰尘,此刻摸上去竟甚是湿软,这孤岛隐约散发出土地的呓语,其中不乏有成片的苔藓点缀。 明明没有风吹过,但两侧由蛛网罗织起的缎面,依然不停翕动。那样子怎么说呢?像极了人侧着一对耳膜在倾听。 巨人莫不是在呼吸?护吉郎疑惑着哦俺懂了,这是他的脑袋。要是能给老和尚安上副如此坚固的脑壳就好了。 嘀咕间,钵大的拳头直朝这土地上,最突兀最脆弱的一隅砸去。烟消云散后,一方木盒在凹陷下去的空当中展露出头。 但愿这珍宝值得俺的劳苦功高。他埋怨道。 剥去层层包裹,真身得以现世。 是花是干枯的蝎子。护吉郎拿在手里转了几圈,都道不明这究竟是为何物。只见通身琉璃质地,晶莹剔透地照亮了烛光。一条长长的尾巴骨节顶端,类似花苞样的针状物围绕排列,一同向蕾部聚拢叩首,像是举行着某场朝圣的仪式,中央摆放着以殉道者遗骸搭建成的十字架。 是花的骨殖。看入了迷的护吉郎如是答道。 在他的周围,斑驳的世界遭到拆解折叠,一丝一毫了无定型,故土的雪落在了不知名的汪洋里,企图邂逅伙伴的心,被屡屡拍打在礁石上,泡沫成为他们尸体的称谓。唯有眼前的花朵是现实的,她的短发张合,形同利爪正刨开手心的血rou,向深处根植 护吉郎,时间不早了。趁夜未明,万物止息,赶紧上路为好。 早课的第一记钲鸣响起,僧侣们款款行至朗朗诵经。但又有谁在乎他们片刻的修行,换来的居然是远处山野间,一缕朝东北方往生的炊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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