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五代_第八章 心灵的历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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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心灵的历程 (第1/3页)

    事情与想象的不一样。

    地上燃起一堆堆炽烈的火焰,广阔的草席竹席载着一个个受伤的男人。

    陈宪书的确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告他就是这一切的指挥者与执行者,可看到这一幕幕伤痛与悲哀的景象,他没有开口。

    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的人们必须抒发自己的痛苦,必须哭出来、喊出来、叫出来,他们是不会听一个站立的陌生人讲这些那些的——他们也听不到,任何外界的杂音他们都听不到。

    陈宪书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的同情与怜悯。反倒是江城,策划这一切的人,神色极其复杂。

    黄海和三戒和尚已经回来了,他们带着十多位医者、小僧与沙弥,一起在广阔的空地上搭建帐篷。

    “后悔了?”张贵成走到江城身边问。

    “我做任何事都不后悔。”

    “咱在想,你不是不后悔,只是后悔没有用吧?”

    “或许吧,”江城说,“但这件事情上,我的确没有后悔,只是觉得计划中有很多没做好的地方,如果完善了,可能会少死一些人,效果也会更好。”

    张贵成摸着脸颊笑了一下,“我倒没觉得你这计划有什么不好,你觉得哪些地方不好,你说说。”

    江城却没回答,他看见张贵成左右手各提一个空木桶,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接水。”

    “附近有水源?”

    “当然,辰州无大河,但溪流遍地。”

    “还有多余的桶子吗?”

    “你也要去?”张贵成放下桶问。

    “当然。”

    过了片刻,两人去而复回。江城轻轻提了提双手的木桶,发现比看上去要重一些,“这些木桶都用了很久吧?”

    “我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没必要,只是觉得用久了,水渗到木头里面,比平常重些罢了。”江城叹息,“如果早发现附近有水源,说不定可以用水的力量……那样的话,死伤的人可能更少些。”

    张贵成神采闪烁,“天地之威,真令我等凡人无限向往。”

    江城又问出那个问题:“这是天地之威,还是人之谋划?”

    张贵成低语道:“天地之威,借人之谋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江城甩了下空桶道:“那你说,我们有必要公布,这是我们干的吗?”

    “可以公布,也可以不公布。”张贵成笑起来,“不公布,我等可施恩;公布,我等可立威。”

    江城似是随意地问:“他们不会恨我们?”

    张贵成带着一些敬畏,带着一些疑惑,有点像听到笑话似的,说:“恨我们,不是与天地作对吗?”

    “天地之威……”

    江城心中又念起这四个字。

    无论是张贵成,还是黄海,抑或那些遭遇沉降的士兵,甚至是精明睿智的百夫长,江城都从他们脸上看见了敬畏,乃至纯粹的恐惧。

    江城似乎感受到了这四个字的分量,刚想说什么,听见张贵成低声说道:

    “我们可以公布出去,但只要说是我们做的就行,具体如何行动,还是不要说出去为好。”

    “如果需要的话,是不是还要加一些神话元素?”江城戏谑说道,“譬如土地神发怒,譬如黑白无常索命,譬如地龙怒撞酆都山?”

    “嘿呦,真不愧是我的江兄弟!地龙怒撞酆都山,这题目起得怎么这么好呢?”张贵成眼睛一亮,却看见江城夹杂着迷茫的神色,“你……算了算了,咱不说这些了。”

    江城把目光投得极远极远,很久才缓缓收回。不知不觉间,眼前竟出现一条小溪,流水哗哗,一位年及不惑的老将坐在溪边,眼神空洞,身形颓唐。

    “是他啊。”张贵成一眼认出,是那位百夫长。

    “我们走远点。”他又说。

    江城沿着小溪,缓缓前进,有人提着小桶,横冲直撞,水溅到两人身上,他没有说话,张贵成也只是笑了一笑。

    江城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方试探着问道:“如果我将这次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那会如何?”

    张贵成眉头皱紧:“你真要说?那样的话,他们可能不会敬畏恐惧,甚至会仇恨咱们,厌恶咱们,想要杀死咱们。”

    江城倒是笑了两声:“我现在的心里头,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堵起了似的,总像……呵,这么说真是有种又当又立的感觉啊。”

    “又当又立?”张贵成刚一疑惑,便瞬间理解了,觉得这词很有意思。他心里念了两遍,才敛去笑容说:“这算哪门子‘又当又立’?咱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砍死了一个人,还在他尸体前哭呢,那具尸体才多大?十七岁!干柴拉瘦的,怕是连女人都没碰过嘞!

    你说我,我为他哭,能叫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吗?这世界上有几个当兵的没经历过‘心里堵得慌’的时候?!你这混蛋,就是没打过仗,没杀过人,才一副这狗屁模样!”

    张贵成说到最后,脸色的肌rou都狰狞着,神情恶得发狠,声音像野兽的怒吼——世上从没有人,甚至他刀下的死人,都没看到过他这般恐怖的模样。

    “我……我错了?”

    “你错了!你当然错了!”张贵成直视江城迷茫的双眼,“你要记住,你是战争的策划者——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要更记住,你如果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你如果不除掉那一百人,那一百人就会对你任意宰割!”

    江城神情挣扎,“你说的我的知道,我都明白……可我做不到坦然接受。”

    “你在做计划时,难道没想到现在这一刻吗?!”

    “我……我……”

    江城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他现在是如此的痛苦,可不久前直到那百余人遭受重创时,江城仍能谈笑风生,为何?

    因为他根本没有把这里当成真正的时代!

    一场游戏,一场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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