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箭一矛一拳和一斧 (第2/2页)
你的。”马上的男人轻声开口,同时翻身下马,走到了合撒儿身前。 他轻而易举地便拔出了那把颇为古朴沉重的双刃斧。 而后男人毫不犹豫的抡起战斧,迅猛的一劈而下。 “嗖!”斧刃下劈,带起一股劲风。 合撒儿已经没有力气了,魁伟刀客的那一拳之威,当真是力通百骸,震荡之下,颇伤及他的内腑。 因而现在,他只能咬牙,眼睁睁的看着十字架男人在他的面前拔出了双刃斧,看着他肆无忌惮地朝自己劈了过来。 正如先祖孛端察儿所说:死就死,活就活! 我们乞牙惕氏,就算死,也绝不求饶! 合撒儿闭上了眼睛,牙关紧咬,不曾开口求饶一句。 “嗡!”寒冽的斧刃擦着他的鼻尖,从他的面上直劈而下。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己并未去见长生天,还是在这树林的边缘,还是这七个悍匪,只是,他的额头上,有几缕发丝被斧刃擦过,缓缓飘了下来。 他竟没有杀我,为什么?合撒儿仰头,看着右手提着战斧,左手再度拿起十字架亲吻的男人。 呵,这孩子的眼神,倔强不屈,毫不后退,记得是在多少年前来着,哦,大概是二十年前了吧,在克烈部所属六大分部之一的只儿斤部,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他的父亲是部落里出了名的勇士,母亲则是一个被抢来的乃蛮女人,这样的女人当然当不了正妻,只是一个形同女奴的卑贱侍妾罢了,女人在男人的多次强暴下,生下了一个孩子,暴烈而爱喝酒的父亲动辄殴打他们母子,一次又一次的往死里打,每次母亲都护着孩子,自己承受着最多的马鞭、拳头、耳光和砸来的马鞍子。 这样的黑暗持续了十四年,终于又一次,父亲喝醉了,揪住母亲的头发,把她拽出了毡帐,不知为何,男人的弯刀有些卷了刃,可能是和谁比试时被另一个勇士砍弯了吧?所以他才如此恼怒,喝了如此多的酒。
父亲拔出了卷刃的弯刀,照着母亲的脖子砍了下去,一刀下去,却没有砍下女人的头颅,那就再砍一刀,少年冲了出来,想要阻止这如禽兽般残暴的男人,但他的力量太弱小了,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喝醉了的男人抓住少年的衣领,朝着他的太阳xue狠狠的给了一肘子,少年当即就软倒在了地上,在他躺在冰冷的草地上,意识即将失去的一瞬间,他看到,伴随着母亲凄厉的惨叫声,那个应是他父亲的残暴禽兽,仍在用卷了刃的弯刀,一刀一刀砍着母亲的脖子,或许那已经不叫砍,说是“锯”,更加贴切一些。 当少年再度醒来的时候,唯一爱他的母亲已经离他远去了,再也不会有人护着他了,于是,父亲的殴打更加猛烈了,日复一日的朝他袭来,但少年从此却再未流过一滴眼泪,也不再跪地求饶,他倔强的看着那个禽兽,并总是试图在男人的面前站立起来,哪怕被那个男人打的鲜血直流。 复仇的火焰在少年的心中燃烧,终于,他等到了机会,在又一次克烈部与乃蛮部的厮杀中,克烈人获得了胜利,全部落都大肆庆祝着,那个禽兽因为在战场上立了功,受到了大量的赏赐,因而他喝的酒尤其多,乃至酒量大如他,在回来后都没能向往常一样,在少年身上进行一番惯例般的“睡前锻炼”,男人进入了毡帐,很快就呼声如雷。 随后,他点燃了只儿斤部包括父亲毡帐在内的多处百姓的毡帐,这是他对那些平日里辱骂他和母亲的那些所谓“族人”的报复,他要他们知道,他们口中轻蔑的称为“乃蛮贱婢”、“乃蛮的混血孽种”,照样可以取了他们的性命,毁了他们的财产毡帐。 夜半之时,大火烧遍了只儿斤部的营地,人声鼎沸,马匹嘶鸣乱撞,一片混乱。 而少年,则趁着混乱,骑马逃出了只儿斤部,从此自由自在的驰骋于东部草原之上。 再后来,他加入了东部草原上的一股盗马贼团伙,并在几年后干掉了团伙的老大,杀掉了几个不听话的马贼,又四处劫掠扩大名声,重新又吸收了几个彪悍善战之人,最终,他闯出了名堂,一手缔造了赫赫有名的——达尔汉匪帮! 这孩子的眼神,和我当年是多么像啊。 合撒儿不知道的是,如果他刚才没有那样倔强的与戴着十字架的男人对视,或者在对方双刃斧劈下的一瞬间怯懦了,选择了闪避,哪怕是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求饶,那么,对面的看似淡然平和的悍匪,将毫不犹豫的选择杀了他,掀去他的头盖骨,割下他的头颅挂在马尾之上。 但合撒儿没有选择怯懦,没有选择闪避,这最终让他逃过一命。 戴着十字架的男人提着战斧,默默转身,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的马要献给天主,我就代为收走了。”而后,他便迈步,往自己的马匹处走去。 “为什么?”合撒儿盯着男人的背影,喊了一声。 “我说过,天主是喜欢你的。”男人未曾停下脚步,只是再度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叫什么?你不杀我,我却终究要夺回属于我的马!”合撒儿再度发问道。 “马里丹,接下来,天主将指引我去往阔涟湖畔,传播主的福音,若是有胆,尽管来找我好了。”男人的声音飘来。 随即,合撒儿便眼睁睁的看着,七个悍匪在他面前骑马绕过,出了小树林,赶着自家的八匹马,扬长而去了。 马里丹,阔涟湖,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夺回我家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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