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立冬布网(一) (第2/2页)
生感念,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将殷殊带偏到这个境界,蒋楠着实是个人才。往日殷殊藏得深,不曾想脑袋磕了这么一下,竟把本性磕出来了。他如今厚颜无耻的程度,堪堪能与蒋楠摆个擂台比上一比。 哈尔莎被他一句话败了兴致,又担心触了殷殊痛处,不自在地看了一眼韩施语,立刻噤声。凭心而论,殷殊这厮,韩施语亦常常不知如何应对,以前他的性情藏于深处阴晴难辨,如今又一夜转了性子,更是叫人措手不及。之前她还担忧殷殊能不能承受得住丧失内力这个晴天霹雳,如今想来,全然是自己多虑了。她委实小觑了殷殊的适应能力,想到这一茬,韩施语心下升起一阵哀伤,这阵哀伤不是为了殷殊,实则是哀伤自己母性泛滥,当时怎么就对殷殊说出了“凡事有我”这等自讨苦吃的话来? 就着这几个字,殷殊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绝世美男子,便只能作摆设供奉于案前,余下的全然由韩施语代劳了。譬如一至用饭时候,殷殊必定手脚酸软,只得劳韩施语一勺一勺喂入嘴里。譬如一至早晚更衣时候,殷殊必定又手脚酸软,只得劳韩施语一件一件替他换上。诚然,两人皆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状,甚至有些乐在其中。如此一番光景下来,殷殊似乎对现下悠闲平静的生活颇为满意,一字未提今后应当如何。韩施语时常在想,殷殊这些年的遭遇没有白经历,单单抗打击能力就不是常人能及。 自殷殊醒来,韩施语满心满眼都是他,这事哈尔莎看在眼里,默在心中。奈何哈尔克是个不开窍的,哈尔莎心里头干着急,昨夜便借着来替殷殊诊脉的由头,领了哈尔克一起过来。来的这个当口,正见殷殊拿着豪笔在作画。韩施语撑着两腮时不时在画上指上一指,殷殊便在画上改上一改。哈尔莎走进一看,画纸上的物什既不似弓,也不像箭,不知为何物,心中默道: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还是哈尔克与施语jiejie更为般配。她与殷殊把了脉,只道了一句:“尺脉有力,沉取不绝,身子已大好,进食更衣皆无需再由他人帮忙。”
殷殊只温温凉凉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我从未让他人帮忙,有施语足以。” 韩施语捏了捏眉心,哈尔莎对殷殊的话不投机半句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遂生硬转了话题,体贴地向哈尔克道:“明日就要立冬布网,你是族里最好的捕鱼能手,定能满载而归。”哈尔克红着脸扭扭捏捏道:“施语明天来看我出船吗?”韩施语愣了愣,只感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叫她后脊梁骨由下自上漾出一股寒意,生生抖了一抖,正要开口,却被哈尔莎抢了话:“立冬布网是我们族里一年一次的盛事,施语jiejie自然是要去的。”又高兴道:“哈尔克,明日我与施语jiejie一起替你加油,你要好好表现。” 哈尔克听哈尔莎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兴高采烈地说道:“我知有一处好地方,捕到的槐头鱼又大又肥,鱼皮厚实能制皮具。哈尔莎手巧,做出的鱼皮鞋耐用保暖,给你制一双冬季穿最好不过!”韩施语穿过牛皮鞋羊皮鞋却从未见过鱼皮鞋,笑眼弯弯地望着哈尔克,一脸期待的样子真心赞道:“哈尔克你真是体贴又暖心。” 哈尔克被这么一夸一赞,一张脸更是红得像被太阳灼伤似的,再也坐不住,急忙拉着哈尔莎去准备明日出船所需工具。徒留韩施语独享来自身后咄咄逼人的凌厉目光,转头去看,正见殷殊挑了眉毛,一双吊梢凤眼精准地定在她的面上。韩施语默了默,气氛压抑得紧,她琢磨着应当缓解一下。正实付,殷殊却先她欺身压了过来,面上带着笑,笑里面藏着刀地问:“你方才说哈尔克体贴又暖心?” 她方才的确是这么说的,韩施语想了想觉得此话并没什么不妥,遂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殷殊又往她身旁凑了凑,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直接与我说便是,何须旁人代劳?”不及韩施语做出反应,殷殊的目光又顺着身子落到她脚上,眼中光晕明暗不定,似自语:“鱼皮鞋虽算不上好,勉强凑合穿穿也罢。”接着,他眼皮都不抬地径自去睡了。 弄得韩施语满脑子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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