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四面秦歌,赵郡李氏 (第2/2页)
,神情凝重,手指敲打着桌案。 事情的发展就像他所设想的那样,在秦国所能调动的兵力尽数被拖住之时,楚、齐、燕的动作终于到来。 楚国由项羽统兵,从黄河以南,过颍川郡、破武关、入关中,走的是历史上刘邦入关的线路。 镇守黄河以南地区的杨熊、赵贲所部,被一击即溃,甚至没来得及形成有效抵抗,便被项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 侵略如火的攻势,一如既往地符合项羽用兵之法。 其他两国则替赵国解围,与长城军团、神武军缠斗,使他们不能回师救援关中。 腹背受敌,四面秦歌。 哪还有什么活路呢? 这种下场是章邯预料之中,可陇西郡外那群胡人的来历确实令他没想到——月氏?! ………… 时间回到旬月前,章邯尚在魏地,还未踏足函谷关。 赵地,伯仁邑。 此地于历史滚滚长河中名声不显,可在这个时代却是一方重镇。 史载:春秋襄王十七年,卫侯毁灭邢,并于卫,遂属卫。二十八年晋文公伐卫取邢,又属晋邑,乃为柏人。三家分晋,遂归于赵。 邢国之土、晋国名邑、赵国名城。 更有传闻此地是帝尧建都的地方,在后来的一些史籍上曾说它是“柏人城,尧之都也”。 后世于《帝王世纪》、《城冢记》、《大明一统志》皆云:“柏仁(人)城,尧封唐侯所都之地”。 以上种种,于此地生活的黔首而言,不过是过往云烟,嬉笑怒骂间的饭后杂谈。 真正令黔首们感到自豪与心安,却是因为伯人邑出了一个愿意于乱世之中庇护乡里的大家族。 庄严而肃穆的灵堂内,过堂风呼啸,白色帷幔随风而舞,金漆镌刻的牌位立于堂上,牌前香炉插着三柱清香,烟雾缭绕,随风消散。
在灵堂下方,数十位神色悲戚,目光含泪的亲族在行着最后的礼节。 为首者是一位相貌堂堂、剑眉上挑的中年男子,他跪在灵牌前,面容哀叹,神色悲伤,发髻似乎随着哭灵时的剧烈摇晃出现了轻微杂乱。 他抬头看了一眼灵牌,泪水模糊的双眼,只能依稀看见开头的几个字:“先翁赵郡李氏……” 上香、烧纸、叩头、守灵。 一套流程做下,已是第二日。天边吐露鱼肚白,东方似有漫天紫霞,伴随初升朝阳,驱走冬夜的寒冷。 “家主,您去休息吧!” “是啊,兄长,您别累坏了。” “大兄,您已经三昼夜未眠,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如此煎熬。” 中年男子被身后一伙亲族搀扶起身,众人担忧的望着他,那疲惫的面容被所有人收入眼底,不断有人劝说他去休息。 似乎察觉到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他也不再勉强,轻轻颔首,推开想要上前搀扶的族弟,踉跄着走出灵堂。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他再也支撑不住。 脚下一软,直接摊在床榻上,双目闭合,浑身上下都在此刻变得松弛,身体感受到久违的舒适,仿佛在发出愉悦欢呼。 眼睛一闭一睁,半日时间转瞬即逝,日头已经西落,终是腹中饥渴战胜了疲惫的身体。 他翻起起身来,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唤人端来饭菜,而是呆愣愣地盘腿坐在床榻上。 这是很久没有出过的情况。 自从明事理以来,他便是常人眼中的天才,像这样发呆充楞、有损天才形象的事,绝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可而今,先是丧父,后又丧叔。 二者相隔时间之短,着实令人心酸。 正在他呆滞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脑袋探进来看了一眼。 “大父,您醒了啊!我去让大母为您煮些粟粥……” 小娃娃的短腿倒腾飞快,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经跑没影了。 中年男子张了张嘴,终是一个字都没吐露出来,苦笑着摇摇头,反倒从袖口中抽出一张映着褐色污渍的帛巾,摊在床榻上。 即使被摊开,帛巾依旧皱巴巴,可这并不妨碍他看清其上一行行字迹。 “吾侄左车别来无恙乎? 见字如晤,可长太息也。 已从吾志,往之泰山,追随武安君,谨以成信喻吾侄。 勿仇秦国、勿责秦将章邯。其许吾生机,且承诺不伤城中百姓及吾众族人性命,乃吾自身不愿苟活。 武安君以性命所立之威,决不能败坏于吾手。赵郡李氏,不容有叛主之徒,故而自尽,以全忠义、以正家风……” 李左车悲愤长叹: “噫吁嚱,叔父,您为赵国尽忠,原是好事,岂不料竟使您的侄儿左右为难……” 虽说章邯并没有亲手杀死叔父,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道理,李左车岂会不明白? 可章邯既同意放叔父生路,又在叔父自刎后履行诺言,还将叔父的尸身完整送回,叔父更是在信中建议他投入章邯帐下效命…… 是铭记仇恨,还是听从叔父建议? 亦或者二者皆不选,依旧做路人? 这是何等的煎熬的选择啊! 李左车长叹一声,将头顶因久睡而杂乱无章的发髻重新理正,而后静静跪坐在床榻上。 思考? 不,等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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