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 (第2/2页)

巨石块堆砌出的墙面，铁质的护栏上露出斑斑血迹。雨后的潮湿和干涸的血的气味充斥在浑浊的空气中。耳边传来远处长子被鞭打的喊叫声越来越弱，即使屁股下垫着些许茅草，林德厚依旧觉得刺骨的寒意从下面，不，从四周不断袭来，让人不住颤抖。

    明明晨间还在大朴寺和同僚谈论最近朝廷风气愈发不堪，转眼就在同僚和下属的面前被武德司的伺察带走。

    想他林德厚这辈子虽无大才却为官勤勉，即使只是在大仆寺负责京城马匹饲养，即使这辈子官运早已一眼看到尽头，也从未懈怠一天，在同僚之间也是有口皆碑的好。没想到有一天也成了同僚口中的谈资。想到这不免长叹口气：

    “唉──”

    “前日二郎才遇袭，今日大郎…大郎就……”

    想到林坊三日后就要问斩，林德厚再也控制不住掩面呜咽起来。

    “就这了，进去吧。”

    狱卒打开牢门，将林序三人推了进去。

    林雨烟一手牵着一路哭泣的母亲一手牵着仿佛痴呆了的林序，一进牢门看着呜咽的父亲，鼻子一酸，已经强撑了一路此刻却再也忍不住嘴角下撇抱着母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爹…我们…该怎么办……”

    “老爷，要想想办法救救坊儿…”

    林德厚看着哭作一团的妻女，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站起身将她们揽在怀里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会想办法把我们一家都救出去的。”转头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的林序，问道：“序儿这是怎么了”

    “二哥今早刚醒…就遇到…官兵上门拿人。然后…然后就痴呆了……”林雨烟一边哭泣一边哽咽道。

    林序麻了，人是真的麻了。双手抱头却不敢用力，坐在那里疯狂的在脑海中查找前世的记忆。

    “林序将来会权倾朝野，怎么会现在要被发配岭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故事发展不对呀，难道是我穿越过来导致剧情发生了改动，还是需要我穿越过来完成时间线收束，可是这该怎么救……如果真的流放去了岭南即使没有死在路上恐怕也回不来了，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许瑛瑶看着终于开口喊出话，却不想死的儿子，心疼的坐下轻抚林序的后背抬头问道：

    “老爷有想到什么办法吗？”

    “有！大郎是文化殿大学士，辅导太子殿下读书，堪称太子殿下心腹，太子殿下一定会把大郎和我们救出去的！”

    林序抬头看向此刻强行振作的父亲，虽不想浇灭母亲和meimei的希望，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大哥因职位特殊与太子亲近，可毕竟只是五品官员，如何就能在朝廷勾结朋党，以权谋私…”

    “序儿的意思是…”

    “恐怕正是太子借大哥的手培植党羽，至于索贿的银钱应该也都是底下的官员特意上供给太子的。”

    “大哥岂不是成了太子殿下的替罪羊！”

    林雨烟抹了抹眼泪生气道：“既然事情已弄清楚，我们和皇上禀明是不是就能洗清罪名”

    林序看了眼天真的meimei，无奈道：

    “就算罪名确凿，也应当来年秋后问斩，圣上下旨三日之后，恐怕是皇上想要替太子掩盖此事。”

    ……

    许瑛瑶看了看在面前来回笃步的夫君，又转头看向沉思中的林序，就连林雨烟在此刻也是沉默不语，不由显得急躁，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林序突然开口问道：

    “大哥现在何处？”

    “你大哥先前被狱卒提去拷问，现在只怕…”说罢好像听到牢内过道传来些许动静，急忙站到铁质护栏边侧身向外看去。只见林坊被两名狱卒拖着走来，显然是已经昏迷过去。众人亦纷纷上前，许瑛瑶看着林坊身穿白色囚衣，上面却遍布血色鞭痕，明明宽大的囚衣此刻却紧贴在肌肤之上，必是受了严刑拷打，心念至此只觉一阵心悸绞痛气血上涌竟然昏迷了过去……

    林雨烟连忙将地上的茅草全部拾起铺在牢房中间，然后林序父子将昏迷的二人平放在茅草之上。看着林坊身上被鞭打所留下的伤痕，即使是魂穿来暂无归属感的林序也觉得愤愤不平，又深感无力。抬头看向林德厚，两人相顾无言只剩叹气：

    “唉─”

    “这该死的皇权社会，毫无人权可言！”林序看着早已哭红双眼的林雨烟正在小心翼翼的将林坊身上的伤口简单处理并与衣物小心分离，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不论今后如何都定不要再让自己的生杀大权掌握在他人手里！”

    ……

    直到午时狱卒送来今日饭食，许瑛瑶才缓缓醒来，简单吃些清水粥后便和林雨烟一同处理林坊身上的伤口。

    林德厚嚼着干噎馒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忙向林序问道：“圣上为何会替太子遮掩此事？”

    林序有些无语，老子帮儿子遮丑多常见呀，不过这话可没法说，更何况林序知道将来登基的会是四皇子，虽然还不清楚太子是否就是因此事而失宠，但从老皇帝对此事的处理来看，明显还是偏向太子的。

    想到此处，只好对着林德厚摇了摇头，却又听见昏迷着的林坊突然开口说道：

    “因为皇上时日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