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决意 (第1/1页)
“喏,这个月的工钱,你小子干的不错。”赵露把一小叠钞票递给白野,眼角微眯带起一串皱纹,烟壶随着嘴角开合上下颤动。 “谢谢小露姐。” 白野心照不宣地收下,手指间的触感告诉他这次的工钱要比上次的厚几分,这是对他这个月卖力工作的奖赏。 他用报纸把钱包好塞进包里,天色还没黑,今天的生意略微冷清了些,店员们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白野提前下班。 白野伸手在衣服里摸了摸,掏出一只老式按键手机,屏幕灰绿,画面是像素风格。白野打开信息框,两个小时前阿良哥来了短信,内容简短: “今晚来活了,老地方见!” 离开小露大排档后,白野循着脑海中的记忆路线,穿过几个街区,在一个十字路口前站定,在一团乱麻般的电线疙瘩下远眺,远处那栋金属方块似的松旗大楼在夕阳下反射着冷光。 松旗大楼,对这栋建筑天原町居民无人不知,它不但是全市最高的建筑,也是囊括了酒店、娱乐、饮食、医疗等功能设施的综合性大楼。 当然也包括地下黑拳场。 其所有者至今未露姓名,显然是堡垒城市中的权贵。 然而白野并未朝大楼的方向继续前进,他转身闪进一条小道,在崎岖的巷子里拐了几道弯,一猫腰钻进小道边上的一间不起眼的小馆,小馆的门眉歪着一块牌子,牌子上是用锈蚀金属片嵌的几个大字: 末日玫瑰 一进门,浓烈的汗渍与酒精的混合味道扑鼻而来,白野忍不住皱眉,尽管不是第一次来,一向爱干净的他还是不太习惯这里的难闻气味儿。 昏暗的灯光下是三三两两的酒桌,几个醉死过去的男人趴在桌子上,角落里似乎也躺着几个人,地面上还有几处成分不明貌似呕吐物的可疑流体。 前方吧台上的阿良正笑咪咪地向他招手,远看像一只大号的招财猫。白野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调酒师把两杯加冰的茴香酒端到桌上,杯口点缀着翠绿的香叶。 “几天不见,甚是想念啊!”阿良笑起来的时候几乎看不见他的眼睛。 “咱们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白野撇了撇嘴,恨不得把鼻子摘了扔到外面。 “老朋友的店,环境是不太讲究,但酒都是顶好的货,下次有机会我带你见见他。”阿良对环境毫不嫌弃,他端杯仰头,酒液入喉,随后满足地“啊”了一声。 白野很没胃口地抿了一下。 “谈正事儿!谈正事儿!” 阿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几张纸,点了点,用指头把印着照片的纸推了过来,这是今晚的拳赛人员名单。 白野随意地翻看了一下,其中有几个看起来面黄肌瘦的,不像是拳手,倒像是从路边拉过来的乞丐。 “都是拉来骗注的,打死了不负责,打赢了就有得赚,我知道这活儿你不愿意干,但有的是人愿意,这些都不用管,你的对手是这个。”他指了指最后一张,照片里是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眼神阴鸷,看着像是中东人。 “听说这人喜欢耍阴招,你得防着点,腿脚功夫他肯定不如你,但已经有好几个人被他给绝了户。”阿良边说边灌酒,粗短的手指划来划去。 “打赢他我能拿到多少钱?” “一万五。” 白野蹙眉,这个数字已经很可观了,但对他来说还是太少了。 光是叶子姐一个月的住院费就得花掉近一万。 “嫌不够?”阿良瞅着白野,似笑非笑。 “有没有办法能多赚点?” 阿良眯成缝的眼睛泵出一丝精光,似乎早料到白野的话。 “有!”阿良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几张纸,上面印着另外几个人的头像,要么凶神恶煞满脸横rou,要么眼神诡谲,看起来都非善类。 “什么意思?”白野看着阿良的眼睛。 “擂台赛!车轮战,赢了奖金累加,输了就直接滚蛋,如果最终能赢下来的话……”阿良伸出两只手。 “十万!” “不过我得提醒你,这么干的风险是很大的,连着打跟全盛一对一是两码事儿。”阿良放下杯子,狠狠拍着白野的肩膀。
“阿良哥也很关心你啊,不要以为做拳手经理的都是黑心货,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哥相信你的实力,但凡事也要量力而行。” “让我试试吧。”白野做了决定。 “这个不是闹着玩儿的,出事了可不能怨哥啊。” “这个你放心。”白野的脸颊抽了抽。 meimei的学费还差十几万,那所大学一旦退学就没有第二次入学资格。 白野心里暗自思索着。 况且再高昂的学费都有人抢着付钱,事实上这个时代的学校本就不是为普通人开办的,一旦顺利从学校毕业,迎接白苗的将是完全不同的人生。 机会绝不容错过。 如果白野没记错的话,距离交学费的截止日期只剩不到一个月了,时间相当紧迫,以他如今的收入渠道,想短时间挣到这么多钱只有这一条路。 白野还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学费的数额时,meimei曾坚决要求退学,因为她知道他们手里拿不出这么多钱。 假如不是自己骗meimei说有位好心人家给自己提供工作而且愿意预支薪水,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去的。 她从来都是这么好骗,想到这里白野忍不住轻笑。 忽然间,过去的记忆片段开始在眼前翻滚。 他还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在遇到叶语之以前,有一次讨饭,自己被饭店老板咒骂着一脚踹进泥水滩里,他抓着那老头的腿死咬着不放开,瘦得跟麦秆似的白苗一边哭,一边用干枯的手紧紧抱住自己,大颗眼泪滴在他的脸上,把两人的脏脸都哭花了一片。 后来他们沿街乞讨,在土堆中挖坑过夜,与野狗抢食。 他还记得那个冬天,他们在漫天大雪里用一块烂布裹着拥在一起,一边瑟瑟发抖,一边互相呵气来融去睫毛上的冰碴儿,白苗干裂的红脸颊贴在他的胸前。 一切都历历在目,他永远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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