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3页)

不觉已过了晚上十点，眼看十点半熄灯时间将近，众人才停了聊天，纷纷拿了脸盆，到水房接水，集安一中缺水，宿舍楼内每层水房仅有三个水龙头，学生需打水之后到宿舍洗漱，众人在屋内一边洗漱一边说笑，谈笑风生，日间挨打时的苦闷在刘志冬心中竟似渐渐淡了。

    洗漱完毕大家各自上床正要睡觉，忽听有人敲门，还伴着“开门开门”的叫喊，众人不明就里，望着宿舍门口，心中惴惴不安。只听“嗵”的一声，竟似有人在外边用脚踹门。张杰忙道：“等一下，马上就去开门，着什么急，踹坏了门谁赔？”一边说一边下床向门口走去，还未走到门口，只听“啪”的一声，木屑横飞，门已被人踹开。门口站着四五个学生，手中拿着棍棒铁链，张杰看来人个个气势汹汹，顿时手足无措呆在当地，刘志冬等人也呆坐在床上目瞪口呆。

    领头的一人身高约有一米七五左右，剃了一个光头，额上一道寸许长的刀疤。这人将屋内的八人环视了一圈，阴沉沉的道：“刚才是谁把脸盆摔得‘叮当’乱响，吵得大爷睡不着觉？”边说边缓缓走进屋来。身后几名男子也挤进屋，各自在屋内挑选地方站定，把玩手中的木棍和铁链。

    张杰见宿舍里的其他同学都已惊呆，不敢出声，知道不说话不是办法，便上前一步，满脸堆笑，对那为首的光头学生说到：“大哥，我们都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

    话音未落，那光头学生就哼了一声，道：“刚才我们敲门，就是你小子在屋里大呼小叫的吧？”张杰无奈，这得点头称是。

    那光头学生冷笑了一声，道：“看来你是这个宿舍的头儿了，今天不收拾你们，大爷们在楼下就没法住了。”

    话音一落，身侧一名持木棒的学生抢上一步，手中木棒已劈头砸到张杰的头顶上。张杰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身子一蜷，用双手将头抱住。那名男子又抬起一脚，正踹到张杰腹部。张杰身子向后一仰摔倒在地。又有两名学生冲上去用脚在张杰身上乱踢。张杰只能护住后脑，将身子蜷成一团。

    刘志冬眼看张杰被打得在地上翻来覆去，心中一阵焦急，疯了似得从床上跃起，扑到围攻张杰的学生身后，一把抱住一个拿铁链的学生，喊道：“你们别打了。”那学生骂了一句，右肘向背后顶出，正中刘志冬右侧软肋下，刘志冬吃痛，闷哼一声，仍然紧紧抱住那人不敢松手。那学生竟使劲一下下猛击刘志冬肋部，刘志冬咬紧了牙，这回连哼都不哼一声。早有两个学生手持木棍冲到刘志冬背后，一边将刘志冬向门外拽，一边用木棍在刘志冬后背上猛击，刘志冬只觉得棍棒拳脚雨点般落在自己的背上，但脑中似乎只剩下一件事，那便是万万不能松手，手臂上加了劲，抱得更加紧了。

    那名光头学生喝了一声“让开”，顿时刘志冬身后的学生们都住手闪到一边，就连用脚踢着张杰的学生们也都停了下来，看着那个光头。光头迈步来到刘志冬右侧，闪电般的一拳击出，正中刘志冬下颌，刘志冬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眼前一黑，手已经不由得松了，接着又觉得后脖衣领一紧，身子腾空而起，撞到一扇门上，重重摔倒在地，想要爬起已经没有半点力气。

    张杰原本倒在地上，不知被人踢了多少脚，身上的疼痛已经渐渐变成了麻木，头脑中已经一片空白。渐渐觉得踢到身上的脚越来越少，后来竟然停了，恍惚中抬头，恰好看见那光头学生抓住刘志冬的衣领一扬手，刘志冬横摔而出，飞出宿舍，撞到对面宿舍门上又重重落下，那光头仍不作罢，继续向刘志冬走去。张杰用足了力气，从地上爬起，抄起一个脸盆，连冲几步向光头的后脑砸去。光头学生头也不回，右脚反足踢出正中张杰胸口，张杰只觉得胸口如同被大铁锤击中，身子如风筝断线一般向后飘去，便在将要落地的瞬间，拼尽全力将手中的脸盆扔向光头。只听“当”的一声，光头已飞快转身一拳击中飞向自己的脸盆，脸盆顿时反转向张杰疾飞而来，直撞到张杰的胸口，和张杰一同落在地上。

    光头狞笑几声，道：“竟然有人敢还手，今天不把你们打服了，老子怎么在集安一中混？”说罢一步步向张杰走来。

    “住手。”一个人在门口大喊了一声，光头停下脚步，回头一看，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门口，正是宿管老师刘老师，每年开学之初，总有一些高年级学生借故向新生找茬，或者说是吵闹的声音太大，或者说是洗漱的时候摔脸盆，来教训新生立威扬名。刘老师管理宿舍多年深知其中内情，每年新生入学都会到新生宿舍多走几趟，恰好遇到光头等人寻衅。

    光头一见是刘老师，脸上早堆了笑，道：“原来是刘老师，您看，这些新来的小子太不象话，头一天就摔盆打碗的，我们想在宿舍里上一会自习都不行，上来讲一讲道理吧，这几个小子就要动手，他们八个人，我们只有五个，要不是您老及时赶到，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走着出这个门呢。”

    刘老师道：“别跟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赵彦军，哪年你不惹出十几档子事来，人家新来的孩子就算有再多的不是，你也不能打人。你看都打成什么样子了？赶紧给我扶起来送医务室，不然我明天就报到教务处，给你个处分背着。”

    “哎哟，”那赵彦军跺足道，“刘老师，您可冤枉我了，我赵彦军早就学好了，您千万别往教务处报，我听话就是了，哥几个还不赶快帮忙看看这几个小的伤得怎么样。”

    同宿舍的人早已经将刘志冬和张杰扶起来坐到床上，赵彦军来到张杰面前，伸手拍着张杰身上的尘土，显得颇为亲热，口中道：“兄弟，怎么样，要不要到医务室看看？”口中虽然亲热，目光中却是两道凶光，直盯着张杰的双眼，额上的伤疤又红又亮，张杰被他看得心中一凛，低声道：“没事，一点皮rou伤，不用去医院了。”赵彦军转头指指刘志冬，道：“那位兄弟呢？”刘志冬也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出声。赵彦军马上起身面向刘老师，道：“您看看，这些孩子们都没事……”

    刘老师并不理他，走到刘志冬和张杰面前仔细查看了一番，确信二人并无大碍，这才放心，对赵彦军说道：“你小子，下次再惹事我饶不了你，快回去睡觉。”说罢起身出了宿舍。赵彦军摆了一个立正的姿势，嬉皮笑脸道：“得令，兄弟们收工了。”说罢低头附到张杰耳边，道：“兄弟，好好养伤。”忽然压低了声音，狠狠说道，“小子，这事没完。”

    “说什么呢？”刘老师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这就走，这就走。”赵彦军应着，大摇大摆出了宿舍，带着那一伙人扬长而去。

    屋内沉寂了下来，刚刚发生的一切如同恶梦一般，这些初次离家得孩子心中个个感触万千，一心想着在重点中学求学读书，哪里料到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八个十六岁的孩子仿佛在瞬间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