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工具 (第1/1页)
李达的声音金蒋氏认得出,年幼时这小子调皮,一根木签直插喉管,好在命大没出什么大问题,只是在那之后声音变得十分沙哑,说起来声嘶力竭得。 许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看李达生的瘦小声音又不行,可人能干又机灵,还娶了位良妻,在村子里算是过的比较好的。 金家在村子里相处的来的,李达家算的了一户。 平时上镇上,也都是寻他家借的驴车,每次都是大大方方丝毫没推脱,当然金蒋氏也不能白占便宜,也是回了些礼过去。 金蒋氏听到李达叫人,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出门迎一迎。 “这是?”出了院门,金蒋氏也不由一愣。 之间驴车上拉着一堆东西,炉子、风匣、手锤、砧子,还有钳子和磨石。 大孙子做铁匠学徒,必要的工具她也识得,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明,为何李达将这些东西拉过来。 “大娘您在家啊,快些唤个人,把东西都卸下来。”李达跳下车,别看驴车上东西不多,可架不住重呀。 就光光那个磨石还有炉子都是几个人搭把手才搬上去,他一个人可搞不定。 “李达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家也没人买这个。”金蒋氏不解问道。 李达伸手拍了下额头:“瞧我,一下给忘记了,这是香寒拖我给你们带过来。” “那妹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大娘你还真没看错人。”两家交往多年,当年为了赎回香寒,金家还找过他借过银子,李达初听到也不是很赞同,毕竟没亲没故的,也不能因为一个外人连自家的日子都过不下去。 那会想到,这么多年,香寒那妹子也是个懂恩的,对着金家老两口当着爹娘来孝顺。 这不,才听到了永新的事,就马上自己掏银子给安排好了。 金蒋氏听得鼻头一酸,差点落泪。因为刚去鸡笼拾了鸡蛋,身上还围着布兜怕弄脏衣裳,现在有些无措,两手不断磨蹭着布兜,又不敢上前,害怕手中的污垢脏了这些工具。 弄得动静不小,院子里的人都走了出来,金老爷子板着脸,心里却是叹了一口气,对于香寒真的是说不上谁欠了谁,虽然当不了儿媳妇,他一直也是将她当成了女儿般。 每年香寒都会托人带回一笔银子,老两口都是收好,没有动一文。家里儿子儿媳也都是知道,虽然嘴上没有说过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一些疙瘩。 毕竟当初赎人时,用得是大伙的银子。 现在香寒也没事先说一声,就买来这些工具,怕也是知道他们家难处,想帮衬下。 “快来搭把手,这东西可重了。”李达站在驴车边将比较轻得都搬了下来,还剩下两个大家伙,只能叫人上前一起。 金家人没有人上前,都是望着金老爷子,东西该不该收,他们都做不了主。 “老头子。”金蒋氏叫唤一声。 金老爷子垂下眼,微微颔首:“收下吧。” 吕氏大喜,连忙推着相公和大儿子上前,让他们将东西搬进屋。 金蒋氏没有出院子,而是回转身,握着老伴粗糙的手掌:“咱们还能干的动,香寒也没到放出来的时候,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时间给她存上一笔养老钱,有的是时间帮她安排好一切。 后面的话金蒋氏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老伴心里也是如此想的。 金芸依靠在院门边,眼光落在两手相握的地方,这两只手都不好看,指甲微黄,满是裂口,满是摺皱,却让她移不开眼。 工具不多,来回几趟,就搬完。 “金大爹大娘,我也还有些事,就先走了。”李达也不多留,说完跳上驴车就离开。 院子虽然大,但这些工具肯定不能放在这里,要收拾好恐怕也要不少时间。 “香寒心里也是向着咱金家的,新哥儿你以后不管有没有出息,可不能忘记你香寒婶子。”儿子以后的生活有了着落,吕氏高兴的嘴巴没合拢过,说出来的话也漂亮,但是不是真心没有人知道。 可永新却是当了真,抚过手锤,心跳不断加速,七年的日子没有一日放下过手锤,放佛就融入了他的生命。 这些天来,他也没有放下过锄头,同样是双手握杆,可带来的感觉却是万万不同。 夜里,永新也有失眠过,他以为他再没有机会接触这些,没想到在今天,陪伴他多年的工具居然还能再见到。 心里更是感动万分,香寒婶子他很小的时候见过,可现在却不记得她的样貌。永新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会给香寒婶子养老送终。 “这是香寒对你的期盼,不求你大幅大贵,但绝对不能让自己后悔。”金老爷子开口。 “祖父,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下去。”永新有些激动,这是不是代表对他已经失望的祖父,再次燃起了对他的期许?
“香寒送来这些是打算让新哥儿开个铁铺?可院子就这么大,开哪?”舒氏插上一嘴,将问题的所在讲了出来。 金家人多,本来就住的拥挤,哪有什么地方开铁铺? 舒氏这样说,不过也是希望不要再伤财,供着三弟考秀才,没考到,送新哥儿去当学徒,钱花光了,啥好处也没涂到一个。以前她是不敢埋怨,因为她嫁给金启武多年下来都只剩下两个女儿。虽然金蒋氏不说,她自己也没底气。 但现在不同,舒氏两个儿子都这么大,也要为了她自己的儿子考虑。 金家老两口只顾着大哥家和三弟家,怎么就不想想她的儿子,凭什么三弟家的两个儿子都能上书塾以后有大本事,而她的两个宝贝儿子却要待在乡里干着粗活? 新哥儿被赶了回来,好好在家干活就是,干嘛还要开个铁铺乱折腾? 小莫氏为新哥儿高兴着,听到二婶的话也没细究,直接将当日金芸说的办法讲述出来:“我们可以在后面收拾个房间,开个角门出来方便进出,这样来的人也不会打扰到家里。” “那也是要一笔钱填下去才办得好。”舒氏也不和侄媳多说,转身对着金老爷子两口:“爹娘,我也是没办法,永华永革年纪都这般大了,我不想他们长大后一辈子和泥土打交道。当年花钱送新哥儿去当学徒,我没反对过,可现在也该想想永华永革了。” 永新本就黝黑的脸涨的通红,他不会责怪二婶,却是觉得二婶说的是理,他不该只考虑自己。 可吕氏不爱听,张嘴大声道:“又能费得多少银子?以后我们新哥儿还不是能赚回来。” “先不说生意会不会好,就这些工具,你真当香寒送过来是白送的吗?这以后可是要还的。”吕氏蛮横,可舒氏讲的话句句在理,多年来两妯娌相争,比的可不是谁的声音大。 “多少我不清楚,加上工具全部办妥,两三两银子总的要吧?”舒氏放柔语气,声音有些哽咽:“大嫂是为了儿子我知道,可也得想想我们家的孩子,三弟家的两个孩子四五岁就启蒙,永华永革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吕氏瞧着不语的大家,心里急了,到手的鸭子也不能飞了,她脱口就出:“大不了,我,我,我向我娘家人借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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