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梦魇 (第1/1页)
是谁的泪珠盈满了蝶翅玉扇的长睫,凉凉的,湿湿的,颤颤巍巍不肯落下。 木偶似的呆呆的少女,乌黑的眸子眨了眨,胸口一痛,喉中一甜,竟呜哇吐出一口血来。小小的脸蛋瞬间惨白,血色全无,却意外地有一种病态之美。 恨情原本觉得,她和当年的花国第一美人真没一点相象,容貌实在太过普通。这一刻才发现,这我见犹怜的姿态,别说男人,连她身为女人看了也动摇。不由撇开眼去,不屑地冷哼一声。 看来怪医传出的消息不假。中了那种毒的,还能是普通人么?有人心甘情愿地帮她做事,她还能不乐意吗,死便死了吧,她的情早就在那个人死的时候用尽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花国人,我们一直在找失踪的圣泽公主。”恨情蹲下身来,看着她睁大的眼。 “你就是花国小公主。”她一字一顿说道,“听不懂不要紧,你只要知道你该做些什么。” 那小子竟然偷了她的傀儡蛊,让她对这小公主失去了控制。相处了这么久,竟也狠得下心,仇恨果然是最好的武器啊。 呵呵,他的武功都是她教的,谅他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顾香尘好像浑不在意,只是慌张伸出手去,拉住女人道:“爹爹...”他……她只吐出两个字,剩下的有气无力。 她强忍住泪水不要哭,可还是有一些如断线珍珠般不听话地挤了出来。要是她的爹爹看见,早就心疼地死掉了。可是爹爹...恐怕再也不会疼她了,他一定讨厌她了。 更让她难过的是,爹爹会不会有事,只要爹爹能够平安,哪怕他再也不理她了也没有关系。 恨情不留情地扯开她道:“你不该想想你的生身父亲,提那妖人作甚?” “不过...”她顿了顿,“以你那十三哥哥对他的仇恨,绝对不会让他活长久。” 她清澈的眸子含着愠怒,颇有一种柔弱中的坚强,高贵中的傲气。而后一句话落下,忧心如焚,痛苦不堪,竟昏厥了过去。 恨情微微皱眉。这么脆弱的身子,就算没有中蛊,也活不了几年。公主也罢,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不过是主子利用的一颗棋子。 梦里沉浮,眉目依旧。 夕阳染红那人的脸颊,灼灼桃花眼弯成月牙儿,嘴角一抹温柔笑意,美得如梦似幻。他朝她伸出手,那温暖又修长的手,是她这许多年来的眷恋和依靠。 她朝他奔了过去,带着她也不知道的急切。明明那么短的路,却怎么也跑不到尽头。 她不由着急起来,瞟到自己的手,却是又胖又短,呀,她怎么变小了,这可不是她六岁之前的小身板吗? “小尘儿又跑哪儿去了,让爹爹好找。”她听到爹爹低沉悦耳的声音,又轻又柔满载着溺爱。 那双手又重新揽住了她,抱坐在臂弯里,俊美无俦的脸颊蹭了蹭她的,说着她最熟悉的话语。 她鼻子酸酸的,突然哇的一声,扑进他的怀里,深深地将自己埋进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像是抱住失而复得的无价之宝。 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她找到了安心的感觉。 他也不管那胸口的眼泪鼻涕,直接抬袖替她拭去泪痕,脸上浮现焦急之色。 “怎么了,宝宝哪里碰疼了?爹爹疼,不哭,不哭哦。”说着就查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只哭得更大声了,撕心裂肺般,急得顾绮陌又是拍又是哄,不知道怎么样好了。 时光流转,画面扭曲。 她仍在一双臂弯里,却觉自己的手长了许多。他没有看她。她弱弱地扯扯他的衣襟,希望爹爹看她一眼。他始终不理她。 手中湿润黏腻的感觉,使她打了一个激灵。低头一看,鲜红刺入眼帘,刺痛了她的心,快要呼吸不过来。 她看见爹爹冷冷地望着她,好像一个陌生人一样。 绯衣飘摇,玉山之将倾。一大片的红色朝她涌来,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喜欢这种颜色。 “爹爹,爹爹!” 她急忙去扶住他,还是被那重量带倒在地,却忘记了她最讨厌的疼痛。因为爹爹的身体是那么那么的冷啊。 鲜血也染红了她的衣襟,沾湿了她的脸颊。她颓然地躺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 顾香尘扎挣着从床上坐起,脸颊上有凉凉的液体,却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里的情景,让她神思不属,寒入骨髓。 这里是一间极其普通的房间,却比之前倒在地上好多了,身上盖了一层不厚的被子。 虽然已经入夏,她还是觉得好冷,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结成冰。冷的不只有身,还有心。 吱呀——门被打开,进来一个人。
她没有看来人,来人却看着她,似怨似怜,似恼恨似嫉妒,还有一种深切的担忧和自责在里面。 他只当她是娇养惯了的小姐做派,并不知道她身体这般不好,而他竟然...竟然做出那等事,差点害她丧了性命。 十三端了一碗鸡汤,里面特意加了山药红枣枸杞,在床边坐下,舀起一勺。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少年的声音响起,虽不动听,却和挫了锐气似的异常的温和。 她撇过头去,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推开他递过来的手。 哐当——一声,碗匙稀里哗啦碎了一地。那娇嫩的手因碰到热汤而起了几个燎泡。 十三握紧了拳头,脸色有些不好看。昨天那一场打斗并不如意,受了伤的胸口还在作痛。帅气的脸上的一道血印清晰可见,可她并不曾看见。 她面如白纸,冷冷地抬眼一望,没有了往日的朝气活力、嬉笑怒骂。 他本不觉得有什么,身为杀手,鬼门关走得多了。此刻胸口的疼仿佛更严重了,有些喘不过气来。嘴动了动,却不及平时伶俐,什么也没说出来。 脚步声渐渐响起,又消失。 有人进来打扫了地面,又出去。一个冷冰冰的女人进来,替她上了药又离开。 月哥哥,月哥哥,我该怎么办。她失声喃喃,声如蚊蚋,神情委屈而无助。 她身上有**有毒药,但是一个两个人还可以,那么多人...她现在一定成了重点看守对象了吧? 什么劳什子公主,她当初一定是乌鸦嘴才会说自己和圣泽公主像。 她闭上眼,有气无力地躺着,连蜷缩起来取暖也不能,刚才巨大的情绪波动已经消耗了她不少心神。 十三是早就知道了吧,他接近自己就是别有用心,可怜自己那么蠢笨。那个女人看起来也不像好人,据她仅知的内容来看,至尊无上,多么大的诱惑,哪怕是一个谣言,自己占了这身份就不会好过。 思绪混乱,体力不支,她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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