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黄雀在后 (第1/1页)
冬日的正午,天空依旧阴沉沉的,压得天际线极低。城门口寒风猎猎,往来行人皆行色匆匆,一披着藏青色大氅的中年男子却却纹丝不动的在寒风中站了一个多时辰,引得过往路人皆好奇地打量着他。 看守城门的几个士兵一边躲在角落里搓手跺脚取暖,一边小声嘀咕:“这人是谁啊,这么冷的天竟在这儿站了大半天!” “就是,明明有马车都不坐上去避避风,真不知这家伙在想什么。”另一人撇撇嘴道。该中年男子穿得极其普通,那辆马车也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士兵们都估计此人不过是一贩夫走卒。 话音刚落,一辆极其sao包的大红色马车疾驰而来,突兀地停在灰色马车前,接着帘子一掀,露出一张京城人人皆识的脸。 “不好意思,起晚了,让边大人久等了!”顾容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困顿地揉了揉眼。 “大人,这小子也太……” 边子明的随从元白看不下去了,正欲替自己主子打抱不平,边子明却一记眼神制止了他:“上车!” 元白只好闷闷地坐到车夫旁。 见状,顾容乐得哈哈大笑起来:“边大人御下甚严,在下佩服,车夫,启程吧,跟在边大人后面就行了。” 说完拉上了帘子,往后一靠,惬意地躺在芙蓉的大腿上,笑眯眯地说:“本世子乏了,眯一会儿,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叫我!” ……芙蓉和锦书皆无言以对,世子好像出门前才刚吃了早饭吧,这么快就开始惦记起了午饭。 因为出发得太迟,直到申时三刻,他们才到达离京最近的一个驿站,午饭也直接变成了晚饭。 顾容几人还好,早饭吃得迟,路上又吃了些点心,倒不是特别饿。可边子明主仆就不一样,两人在寒风中等了顾容一两个时辰,这会儿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下马车,元白就立即招呼驿丞备好饭菜热水。 晚饭是顾容和边子明一起吃的,芙蓉回了房,几个下人另开了一桌。 因为天寒地冻,近日来往客商锐减,驿站里的客人很少,只有寥寥数人。 顾容和边子明躲在最靠火炉的位置,喝了一碗热汤之后,慢慢打开了话题。 “这回皇上给我卖了个关子,只说是派一吏部官员随我一同前往两淮,我真没想到会是左侍郎。”顾容举起酒杯,冲边子明一笑,却没为早上无礼的行为道歉。 边子明也不介意,像个随和的长辈,点头道:“也不算皇上卖关子,当时皇上只说是派一人去两淮公干,具体事由连崔大人都不知。这年光将至,衙里的同僚们都拖家带口的,万一赶不上除夕团圆多不好,反正我就一个人,所以就主动揽下了这个差事。” 顾容一怔,愣了下,显然没想到还有这回事,不由赞道:“左侍郎大人高义,体恤同僚,实乃我辈楷模。” 边子明谦虚地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世子,皇上派你我去两淮,究竟所为何事?” “皇上没跟你说吗?”顾容讶异地挑了挑眉。 边子明从怀里掏出皇上的手谕递给顾容:“皇上只说让我协助世子,其余的一概没交代。若我所料不错,此次出行只怕不简单,皇上也是未免打草惊蛇才让我们轻车出行吧,因此一直没敢问你,这不,出了京城,我才敢问世子,也请世子指点一二,让我心里有个底。” 顾容翻了翻手谕,果然如边子明所言,这手谕写得极其简略,不过寥寥数语,除了吩咐边子明一切听顾容的,再无他物。看来皇上为了银子也是极尽用心了。 他把手谕还给了边子明,环视四周一眼,然后凑到边子明耳侧,小声嘀咕了几句。 待他说完,边子明的一张嘴已张成了O形,他瞪大眼难以置信地望着顾容:“还有这等事?两淮历年考核都是优啊!” 顾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笑嘻嘻地说:“这还能有假!对了,边大人祖籍是江南的吧,那离两淮不远,大人可去过两淮?” 边子明摆摆手:“我哪去过两淮啊,江南离两淮有四五百里地呢,坐马车都要三四天!” 顾容皱皱鼻子,面露愁色:“这可麻烦了,咱们都没熟人,也没个引路的人,这差事怕是不好办啊!”
另一边京城里,平王也接到了顾容离京的消息。 “可知道顾容去哪儿?做什么?” 徐先生摇头:“只知道顾容好像是要去南边,似是接了什么任务。对了,薛老头和章学究事发当天,顾容先一步进宫面圣,而且比两位大人后出宫,属下猜测,他肯定跟皇上密谈过。甚至,薛老头和章学究的落马也跟他有关。” 平王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嘴里念念有词:“顾容、吏部纵火案、消失的卷宗、突然不追查……莫非,问题出在两淮?” 平王一开始也怀疑吏部纵火案跟两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这么一串联,更是肯定了九分。 “顾容很可能是去了两淮,这几年盐业收入下滑严重,导致国库空虚,连军饷都凑不齐,兵部尚书在皇上面前哭诉了好几回。早有大臣上奏,弹劾两淮盐业使不作为,导致江南各地私盐盛行,官盐累积,国库入不敷出。此次,皇上怕是要对两淮盐业动手了!” 徐先生略一沉吟,也认同了平王的猜测:“殿下说得很有道理。两淮盐场私利甚大,各种关系盘根错节,顾容这个愣头青闯进去只怕讨不了好果子吃,以属下估计,这事最后怕只会不了了之,两淮盐场的利益划分也要重新洗牌,咱们要不要去分一杯羹?” 平王一直想把手伸进这些能得实益的地方,可惜他成年时,各个利益集团已经把这些肥差部门都给瓜分了,哪还有他插手的余地。 这次顾容去两淮,定会把两淮官场搅得天翻地覆,有人落马自然就需要人顶上去,若是能安插进自己人,这收益不可想象。 平王也非常心动,不过他素来谨慎,在没有确凿的把握之前,通常不会主动出手,这次也不例外。 “不,暂时别动手,先看看顾容能做到哪个程度。” 两虎相争,必有一败,他何不做那坐壁上观的黄雀,待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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