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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哲罗举目眺望,长长叹息:“恐怕,你连活的也捉不到啦。” 随着他的话音,远处袭来一小列队伍,为首者乃是公孙良宵:“晋侯有命,急召世子回营!不得违逆!” 上光迟疑片刻:“……不行,暂容些时!” 孟哲罗微微一笑:“没时间了,孩子。” 果然,差不多是追在良宵之后,大夫元率第二拨人马赶到:“晋侯有命,世子速速回营!” “擒得徐王子,即刻返程!”上光心中纳罕,暗自踌躇,但良机在前,他不愿放弃。 “晋侯有命,世子擅出营帐,若不立返,当以触犯军法论处,绝不宽贷!”第三拨宁族的使者到了。这回是他的傅父公子养。 短短工夫,父亲催发三次!上光吃不准究竟出了什么事,为指挥冲锋而扬起的鞭子慢慢落了下来。 孟哲罗镇定地观察着他的举动。 上光闭一闭眼,凝神屏息:“……给我拿下徐王子!” “且住!”良宵喊道,“世子,谷外来人了!” 上光一瞧,谷口处涌进一批徐人士兵,数量不多,可是……打头的居然是徐王! “父、父王!”无畏觑到父亲,又是激动又是委屈,连滚带爬眼泪鼻涕地跑到徐王车前,“父王,救我!这个被貔貅放跑了的周人质子, 他设了陷阱要杀我!” 徐王毫不客气地搡开儿子:“出息点儿!” 他抬头注视上光:“……想必你即是传闻中的‘光君’。听好了,你这个曾从我的掌心里逃过一次的人,你的幸运不会有第二次了。就教 我淮水三十六国联军,与你周人所谓八百诸侯堂堂正正地在挚地来一场漂亮仗吧!” 上光首次与他正面相见。 他与无忧真不像父子,和无畏也不像。 他有一张威严的红色脸膛和一双炯炯的眸子,言语行动均确有霸者气象。唯一可惜的是,这种十分具备震慑力的气质倒使他显得暴戾有余 宽仁不足,勇猛有余智谋不足。 “好!”上光审度局势,己方已占不了上风,只得顺水推舟,“一言为定!”
“唉,走吧!”公子养携起上光的袖子,“快回快回!君侯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宁族的确生气了。 “你是我的儿子吗?”他正经生气的场面与一般人不同:平时急了也会摔东西拍案子,但越恼火表面看上去越是平静,到了极致,他甚至 会坐下来同你轻声细语,固执而严肃地理论。眼下,他正如此教训着上光。 “父亲,孩儿错了。”上光跪在地上,垂首敛容。 “你没错。”宁族“温柔”道,“你是长大了,大到不必听我的话。 ……你很想立功?” 上光老实道:“捉回徐王子,对战事有利……” “别忘了你在这军中无名无职。”宁族打断,“我也不会给你任何权力,如果你想留下来,就好好待着。我宁族不是个需要儿子代劳任何 事的废人。” “我莽撞了,父亲。”上光承认。 宁族沉默了一会儿:“今天你没从营中调兵,只带了自己的十余名侍从,可你的队伍有接近两百人。这两百人里,绝大多数是那位特使自 戎境带来的护卫。他为何肯作你后援,听你差遣?你又是哪里得来的消息,能伏击到徐王子?” 上光闻得,明白父亲派人在跟踪查探自己,胸口一阵莫名酸楚,勉强答道:“……消息是易斯哈获来的;因为不想动用兵符,惊扰父亲, 孩儿向特使借了人手。” “关键在于,他怎么就允准了你的要求。”宁族道。 上光呼吸急促:“孩儿在大漠时曾与特使结识,交谊甚厚。” 宁族硬要追索到底:“你们如何结识的?” “去阳纡求河图的时候。”上光为他所逼,步步后退。 “他为什么叫你‘孩子’?!”宁族像要给他**的机会,许久不开腔,可隔了半天,却抛出更悚然的问题,“这一句戎语,我听得懂… …” 上光张着嘴,骇惑地盯住父亲。 他脑子空茫一片,不管多努力,也浮不出能够回复父亲的词汇。 父子俩在很长的时间里惆怅地看着对方,相互的眼神交流着出不了口的事实。 “光儿……”终于,宁族用一种下定决心的语气说。 上光的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你累了,去休息吧。”宁族使劲咽下滚在舌尖的话。 “……是。”上光若有所失,又如释重负。 …… 临风研究她的神态:“叫师雍和苇巫来。” “夫人不必传唤。”师雍就站在她车下,“小臣在此。是,小臣为夫人解释。” 他很聪明,根本不用她发问。 临风强撑坐好,示意他开始。 “那是影车,将由人扮成夫人端坐其中,使用与夫人同样的仪仗行另一条路。”师雍干脆利落,“原因在于,此地为汉水北岸,是徐人出 没的地域,万事且要小心;而我们即将山区,路多岔口,地形甚为险峻。目前选定云泽代替您,若是有异状发生,她由我随侍,走小径,经蓼 地至吕国;而您由苇巫随侍,走大道,经唐地至吕国。在吕国歇息足了,回归晋国。” 临风颔首:“你早就谋划好了?” 云泽知她心情:“公主,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我清楚。”临风说,“可……” “您舍不得您的侍女。”了忧靠在车轼上,漠然补充。 “就算是吧。”临风反诘,“我有很多舍不得的人。” 一路上,她与了忧尽量拉开距离。偶然有不得已的交谈,都是这么你刀我枪,绝无好气。 当初要了别人的真心深情,到头来却抛弃不顾,即便是为了母国,又算得上什么光彩呢?尤其她辜负的是无忧那样的一个人……他的自尽 ,难道和她的离去脱得了干系么? 填塞在她胸中的义愤,时时都可以点燃。 了忧镇定地看着她,好象能透视她的思想:“您一辈子也懂不了我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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