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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笑:“这可真不好意思呢。” 服人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夫元与公孙良宵早抢了过去,把那女子细细端详,忍不住热泪盈眶,叩头拜倒:“夫人!小臣拜见夫人!” 女子优雅地示意他们免礼。 “您……您……”服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上光以骄傲地口吻道:“她是你的嫂嫂、我的妻子临风……” 这时候,另外一个奇迹出现了:小易从近旁的林子里钻出来,一名玉人儿般的男孩子由其保护挨到上光与临风身边,大睁琥珀色的双眼, 有点不安地观察着众人。 上光摸了摸男孩子的脑袋:“还有我的儿子——吉儿。” 空气都固定了…… “噗通!” 所有的人吓了一跳。 原来是师雍。目不视物但满面泪痕的师雍,从车上跌了下来…… 她,就是吕侯公主…… 服人定定地望着与兄长并肩而坐的嫂嫂临风。 他曾经不下千百遍地在心里描摹这个占据了兄长全部感情,使之为其朝思暮想,生随死从的公主是何模样,可当真实的她就在面前时,所 有的想象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有莹洁的肌肤,和一头长长的黑发。黑发的一部分倾泻在白色的单衣上,另一部分则被束起,随意挽了个髻,并斜插两支紫玉花簪,显 得简单而清爽,并衬出她不同于宫闱脂粉的潇洒风骨。 以容貌而言,她无法和齐国二姜相提并论,不过,这个仅稍为清秀的女子所拥有的,是比外表更为勾魂摄魄的东西。那是氤氲在她身上的 一种并不刺眼的光芒,或许来源于她的才华,或许来源于她的阅历,或许干脆是两者糅合的产物,总之,使得她明慧、宁淡,举手投足都充满 韵味,一言一语都教人安心。 是故,她的丈夫,以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爱宠的眼神关注着她;她的臣子,以溢于言表的尊重和敬慕的姿态仰视着她。她跻身在君臣之中, 并非作为陪衬,而以不亚于上光的气势与信心,俨然成为了又一核心。 服人生平头一次目睹这样的兄长,目睹这样的臣子,目睹这样的景象。
“……被折了三根手指,所幸及时得到救治,没有废掉。可惜,握笔的时候仍然不太灵活……”她伸出手,平静地述说她曾经的遭遇。 公孙良宵气愤地拍起大腿:“畜牲!真是畜牲!” 临风莞尔:“……后来,我是躲在载着仓衡鹿尸体的车子里,出了邹城的。亏得他告诉了我,我已怀有三月身孕,不然,那时的我,真受 不下去折磨,想要以死逃避。” “夫人既然无恙,为何不向君侯报知一声?”大夫元说,“君侯他在青阳堂……” 上光打断:“已经过去了。” 临风握一握他的手,再对众人道:“对不起,我那时也未知这残损之身,能否侥幸活下去。……逃到鲁国山乡我就再走不动,几次险些没 命,靠了仓衡鹿义父顺的竭力救治和黑耳的照精心顾才得以拖延。好在第二年三月快分娩时,父母千辛万苦找到了我,耗费无数良医良药,总 算……” 她拉过吉儿,搂在怀里:“这个孩子因此被取名为吉。……其后,我一边休养,一边帮助父亲补缀刑书,拖了足足一年半,才能够游走自 如,在几个月前,来到这晋国之境。三年的约定,算来也将到尽头。” 良宵一捶胸脯:“管它几年!夫人,请带着小公子,与君侯同返翼城吧!鲁国那帮宵小,小臣们来对付!” “此事不可cao之过急。”大夫元反对,“夫人当然要回到翼城,小公子也是。但三年之约是在天子面前定的,谁都清楚,三年不到,夫人 即归,鲁国会有千般借口来对晋国不利;话说转来,三年到了,夫人才归,晋国虽能占理,却也不免被人笑话胆怯,说我们不敢将尚在人世的 夫人及时迎回……” 良宵怒道:“照这么讲,前也怕后也怕的,夫人竟回不得?!” “我只是建议要想个万全的办法!”大夫元不甘示弱。 “良宵和元吵个不停的时候,师雍,惟有你能冷静地想出好点子了。”上光轻轻推了推吉儿,吉儿遵从父亲的暗示,小心翼翼地接近师雍 ,将一双胖胖的小手按在盲乐师的掌心。 “小公子,是您么,小公子?”师雍含着泪,捧起幼主的手,像捧起了稀世珍宝,“……君侯啊,夫人并不直接请您在此相会,而是引您 去拜访吕侯,不正是期望您在体会为人父母的欣喜之前,先体会为人父母的酸楚吗?那么您现在第一必要完成的事,何须臣子们多言……” 上光满意地颔首:“谢谢你,师雍。” 年轻的晋侯扫视了一遍在座的心腹股肱,最后盯住弟弟:“服人,这就是我唤你来的目的:放下你手头的一切事务,去替我准备亲迎的仪 仗。我要先送你的嫂嫂与侄儿回去吕国,然后挑选吉日,盛大、隆重地欢迎他们进入翼城。时间不多,服人,我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必 要在吕国启程。” “……啊。”服人回过神来,“惟命。可是……” “我相信你。”上光堵住他的下文,隔了一会儿,又慈爱而威严地重申,“我相信你做得到。回去吧,领着元和良宵,立刻动身,去完成 我的愿望。” 服人跪伏于地,半晌道:“好的,兄长。” 他缓缓举首,恰遇到临风的目光。 那目光里是何等的含义?好奇?鼓励?疑惑?安抚?似乎各样都有。他看不透,他读不懂。 “路上平安,小弟。”最后,她说。 恍若浮梦。 坐在返程的车上,服人似乎还在神游太虚。 “叔父,那个好看的孩子,便是我弟弟么?”公子净一声不吭地陪他待了很久,终于带点儿懊恼和畏惧地问。 “嗯。”服人心不在焉。 公子净红了脸,委屈地嘟起嘴:“……以后,父亲会不会只喜欢他,不喜欢我了?” “不会,不会……”服人抚摸着净儿的脸蛋,眼神渐渐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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