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如染_002、话别离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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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2、话别离 (第1/2页)

    他生在多雾之春,一个狭小的茅屋里,离长白山不远。新生命降临时全家喜气洋洋,父母掩不住满脸欣喜。初为人母的感觉既新奇又紧张,想到突然闯入的陌生婴孩将在不久后唤自己mama,她仿佛在梦中。而初为人父的他,一个劲儿朝那脸颊上亲吻,不时抓耳挠腮的掂量爸爸一词的分量究竟能否与自身相配。他们为孩子取名作澈,清澈的澈,犹如雨后的泉眼。

    澈天资聪颖,却体弱多病,唯独对书情有独钟。若是有书在侧,万事皆消失殆尽,就像把眼睛种在纸页间。儿子虽好学,家境并不富裕,买书钱也已花费若干。眼看又到上学年纪,学费一拖再拖,更不必说额外送礼拜托老师私心照拂。然而教书先生并非势力之徒,对待众生皆平等,甚至偏爱胸怀坦荡者。老人花甲,眼神依旧透亮,写起字来犹显遒劲,龙飞凤舞间众人无不惊叹。由他所教的桃李算不上满天下,出息的也不多,在其看来学生们不长进,任凭哪路神仙也无可奈何。对澈,要属格外看中,许是明亮的眼眸生出了希望之光,偏爱之情溢于言表。也由此缘故,不免引来他人怒目。每至深夜,总有心怀鬼胎的同窗趁澈点灯夜读无暇顾及时,把剩粥、剩饭菜倒进他被褥,或抓来蠕虫放其枕边。本以为受害者必会受惊哀嚎,不料一切如故。见他都能忍受,起先还津津有味的搞各种恶作剧,渐渐也就倦怠了。而澈仍如往昔,有时蜷在墙角,有时卧向书桌睡几个时辰,无论何种姿势,不可无书相伴。他不愿与众人为敌,这样会令师傅难安,更何况那伙人本就无心体会浸于文字的自由,时而吟咏,时而默诵,日子怎能不飞驰闪过。盛夏里常随先生到寒舍长叙,这位老学究阅书无数,如今高龄,仍膝下无子,视学徒为己出。澈与其相处,受益良多,不仅于授业,先生也教生火煮饭等一系常识。在父母因工劳作的年月,若非师傅,也不过是个仅会读书的机器。他满怀感激,想着有朝一日定要出人头地以报师恩。如此,年复一年,师生间情意想通。

    兴许上天怜惜这户贫苦人家,在外打拼的父母因勤恳发了笔小财,两人决定送儿子去南方开阔眼界,决不能窝在家一辈子。临行最苦是先生,老人自知年岁已大,若想奔波数里前去看望爱徒岂非易事,不禁悲从中来。但转念又自我慰藉,毕竟广阔的世界才可满足这颗年轻又律动的心。想到江南,无数次梦过的烟雨,此生已不能圆满,倘若爱徒代自己走一程,实属另番意义上的完满。至此,眉头略微舒展。澈见师傅难受,不忍再惹来眼泪涟涟。然而久处时分所留存的记忆却翻江倒海般浮现,全是温馨。他强忍哽咽,叩首以谢师恩。这份胜过父子的相思,将天长地久无尽头。临别之际,父母并未前来,只说不宜耽搁买卖。尽管如此,叩谢二老之恩仍不可省。“师傅,我走了。”孩子,且等等,老人蹒跚进屋,取出备好的香囊和几十年攒下的积蓄。“路上要当心,常给家里写信。别怨你父母,他们实在也不易,离开家又有谁肯迁就旁的,我们盼你荣归故里,更盼你能真正喜乐,不为琐事烦忧。”“师傅,”临别前总有讲不完的话,多么奇怪,明明相处的日子那么多却偏偏想不起要说什么,“徒儿都知道。心里想到有您惦念,便觉得温暖。”车来了,快走吧。先生挥挥手,一时间体会到望眼欲穿。而这种难舍之感,从前也曾有过。澈终于背起行囊,踏上未知的旅途。他曾于纸页间拼凑出幻影里的江南,朦胧的湖水和鸟语花香。一切都是新的,无比崭新,像转世重生的孩童,发誓要日夜守护这张空白的纸笺,即使无力染出绚烂的色彩,最起码要保持原本的留白。他的笑格外灿烂,是朝阳下最厚重的馈赠。如果能提前感知所谓留白实则比有色更难,或许美好的容颜都将不复存在。

    车马奔波多时,车夫似有困倦之意,此刻正摇摇欲坠。也是,转换多次车辆遇见他时,早已日上三竿,他却用帽檐遮住脸,懒洋洋地靠在把手上若有所思,声称因家中小儿哭闹而无法入眠。眼下又过去两天,虽说不紧不慢的赶路,吃住还算顺心,总也不比自家舒坦。这一路尽是陌生风情,活像连环画,比想象中要精彩万分。江南那么宽阔,澈难掩兴奋的感叹。“不如先休息片刻再赶路,”晨起开始下雨,到现在才有放晴之象。久坐同样耗能,这不话音未落,肚子就已暴露。私心偏爱师傅蒸的笼包,这会儿不知能否遂愿。马车朝小店驶去,从外观看该是装潢典雅。

    此店名为--山水琅,很是风雅,恰合当时情怀。前脚踏进门槛,“两位,这边请。”来人眯起细眼,肩上搭条长巾,吆喝声并不嘹亮确也饱满,“来点儿什么?”继续满脸堆笑,嘴角倒不显僵硬,只是弧度分明。许是阴雨天气,店内坐客亦疏,因而很快被蜷在角落的男孩吸引,以致忽视了对方久举胳膊递过的纸巾。车夫顺势接过,目不转睛地盯住特色栏,“这道菜我母亲生前也喜欢。”说罢,放弃此页所有内容,快速翻向另页,再从上到下依次扫过,生怕有所遗漏。“在看什么?”见澈迟迟未动。

    他是孤儿,店家解释说,“但凡敞开店门准要进来,坐在墙角一言不发,就像丢了魂,直到打烊才离开。我看他可怜,等客人走的差不多后,单独煮碗面招呼他来吃,没家的孩子总比别人提早懂得何为艰辛。若非走投无路,断不会躲在这里。”讲这话时,临桌几伙人也凑过来旁听。“说来奇怪,回回都不肯接受,那两个圆眼毫无神色,盯得我心里发毛。”尽管充当介绍人的身份只片刻,已感觉不适,唯恐多说几句要影响生意,赶忙又道:“两位吃什么?”边问边看向车夫,想来已有所考虑。不曾料到竟是澈先回答,“来屉笼包,加碗白米粥。”“我要碗清汤面,味道淡些,多加香菜。”车夫忙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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