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同是痴情人 (第1/2页)

    这晚，佟骥踏月而来，庵门早已上锁，四面寂寥，只剩虫鸣相伴。他忆起每个与韵荻徜徉溪畔的夜，溪水清冽，映出的圆月仿佛比夜空里明亮许多。

    稍时，门内传来声响，倩影如昔，仅是借着月光亦可分辨。“韵荻，是你吗？”那身影仿佛一颤，遮蔽在枝杈间。“还记得那年花落，你说你最钟意的两句诗便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相爱的人，默契如同天性。恰如今晚这般应景。”影身仍未动，却依稀荡开抽泣声。“随我回去好吗？一别不多时日，人间已过百年。你我都非神仙，既然难求眷侣，不如平凡相守此生，不离不弃。”佟骥上前伸出手，两人的倒影彼此交错。

    韵荻向后退却几步，“来不及了，我已削发，再无颜面对你。”已到门前却不忍闭门而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灵犀相通难得，无缘相守最痛。

    骥跟上来，一板一眼问道：“还想过相守吗？”女子熟能不想，然而想与不想，终究像那漏水的竹篮，流尽了也就罢了。“我和你早已永结同心，你虽削发又有何妨。你若因此纠缠，我大可陪你同去削发，做一对无发夫妻，自是逍遥。”他握住爱人的手，唤道：“随我走吧，无论哪里。”

    韵荻抽出手，尽管只剩月光，也依旧不敢相望。“今晚师傅命我守夜，我是新人，庵里规矩不容破坏。师傅为我取名静缘，我便从此与前生再无所系。今日同你不慎相遇，又听罢这番言辞，已属破戒，明日自当向师傅和众师姐请罪。”说罢，欲尽快了却这孽缘。“是因为张灿吗？”听他如此问，她反倒镇静许多，因其确实已道出破镜难圆的理由。“我不介意，我只要你，唯有你。”他坚定地说，只可惜她并未注视那双愈加坚定的眼。“覆水难收，你走吧，不必再相见。和你同行的姑娘，无论相貌，品行，或是待你之心，均胜我百倍，你二人自是神仙眷侣，定可白头偕老。”字句锥心，更加坚定。

    庵门终还是重重合起。“师，师姐，我，我方才，”一剂耳光迎面。

    “你若忘记疼痛，这一掌还望你清醒。可还记得大殿内如何发誓的？说来予我。”

    韵荻双膝跪在石子路上，双手合十，“静缘在此发誓，终生再不出庵，不理世事繁华，断情断念。”石子坚硬，身体却无痛楚。“师妹，勿要怪我狠心。你若今日随他去，你们历经的时日还有那么长，他可否保证待你的心如初。天下虽大，可只有这小庵能容下你这颗千疮百孔的心。今夜你也守了大半宿了，师傅怕你畏惧，特让我来接替你。你先回去睡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庵里人不多，彼此却相亲，仿佛世间纷扰与此无关。“师姐，谢谢你。明早我便向师傅请罪，任凭惩罚，以免连累师姐一番善意。”

    “师傅既派我来，自然知晓红尘中事。惩罚是小，学会放下才是真，别辜负师傅的厚爱。也许这一秒你已顿悟，便是再好不过。也或许是下一秒，也许明天。”月亮渐渐躲进云里，恰如一段逐渐被淡忘的爱。

    庵外，自是有情痴。“小佟，你看那轮月。”柳珊指向一团斑驳，“晴空朗月是美，斑驳迷离亦是美。”见他一脸疑惑，又道：“你若爱月，自是企盼无雾无霾。可我反倒觉得夜空与明月平分秋色才好，如今晚这般，更见苍穹深远。等到十五时，又见月之清凉。”她望向他的双眼无比坚定，这次换他不忍凝视。“赏尽皓月皎洁，如今月已朦胧，为何仍要苦苦执着，难道你不曾发觉整片穹宇皆在等待你的目光吗，只要你肯抬头看看，哪怕一眼。”

    然而佟骥并未如其所愿，面对一腔情愫，不能再熟视无睹任其蔓延了。他终在历尽一番挣扎后坦言：“柳珊，无论你亦或旁人，无法窥探这轮月荡漾在我心底亮了几何，它时刻闪烁不眠。”夜幕下，他迎上她的目光，却已辨识不清，反倒是无光无亮的头顶又添寂寥。“这些日子多谢你和紫零的照拂，如今诸事皆已落幕，我留下来对彼此全无善意。”

    “你要走？去哪里？”明知道问了也是无果，不开口心又难安。“你看我真糊涂，你躲我还来不及，又怎会将行程相告呢。”言谈中满含伤感。“柳姑娘言重了，你待我如此好，我却无以为报，本就惭愧，又何来躲避之说。实是不忍眼见你因我而痛苦，我已是痛彻心扉，多一人又是多一份苦难。若不是心有牵挂，我怎舍得离开韵荻，在此陪她终老也就罢了。只是我们离家许久，家人挂念自不必说。我须得回家别过亲人，许是最后一面了。”佟骥想起远行前与韵荻构想的美景都将烟消云散，一时悲从中来。

    柳珊点点头，“你去吧，这里我每隔几天便来探望。”佟骥虽满怀感激，可眼下更盼望能急早归来。

    下山这段路仿佛比上山还漫长，好在紫零提灯寻到了半山腰。“jiejie，你可让我担心坏了，这么晚山里多危险。”柳珊一惊，未曾想这丫头竟能猜透自己。“还说我，我们好歹是两人，你一人不怕吗？我记得你是最怕黑的。”接过灯，仔细照亮脚下。“听jiejie这